记得十三岁那年的寒假，大年初三，我们回雨扬爸爸的老家，在最南边的城市，外头的yAn光过分耀眼，我按下车窗，空气中混了些泥土新翻的草腥味以及牲畜的排泄物味，复杂的味道让我皱起眉头。
公交车的司机嫌恶地说：「别开窗！味道都灌进来了！」
一旁的郑雨扬和我说，闻到这个味道，就表示老家快到了。
叔叔英年早逝，虽然胡珊八百个不愿意来这种乡下地方，但雨扬怎麽说都是郑家的独苗，逢年过节还是要带他回来意思一下。姑姑或大伯看胡珊一个寡妇扶养两个孩子，总是会塞钱给胡珊，胡珊也是个戏JiNg，一开始会假惺惺地推辞，後来就大方地收下了，我在想她是不是每年为了收钱才回叔叔老家的？
我与郑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大家都待我不错，至少b胡珊来得好。年轻的堂姐会帮我梳头发、编辫子，她说nV孩子要漂漂亮亮的才会有人疼。她还会分我看她带来的漫画，里面美丽的nV主角和男主角吻得难舍难分，堂姐呵呵笑着问：「雨未，你知道什麽是接吻吗？相Ai的两人才会接吻。」
我点了点头，我看过胡珊与太多人接吻。於是我照实说了，没有Ai的话也可以接吻。
堂姐只是有些愣住，说，嘘！这是你妈妈的私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其他阿伯姑姑知道的话说不定就要闹家庭革命。
我开始觉得有趣了。我真想看那个高高在上的胡珊垮台的样子。
三合院後方有一个浅鱼池，里面数十只鱼悠哉地游来游去。当时十二岁的郑雨扬把一只鱼捞了出来，将他放在炙热的石子路上。
「你在g甚麽？牠会Si掉的。」我伸手去抓那只挣扎的鱼。
「你别管。」郑雨扬一把将我推在石子地上，我记得那天我的手心有些磨破了皮。
「他会Si掉！」我再次惊恐地大喊。躺平在碎石子地上的鱼已经了无生气地摇动尾鳍。
「又没关系，好玩啊。」他声音愉悦地说着。
记忆中那样小小的郑雨扬，蹲在地上看着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那个影像对当时十三岁的我而言震撼至极，那条金h的鱼已经不再摆动尾鳍了，身上仅剩下极为缓慢的起伏。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消逝的瞬间是那样悄然无声的，也是我第一次觉得，郑雨扬的背影是那麽的巨大，甚至有些可怕。
如果此时身边有其他大人在，那郑雨扬肯定就会小心翼翼地将牠放回鱼池，或许还会加一句：「快快长大喔！」
鱼儿Si了。在yAn光下隐隐飘出腐臭味，郑雨扬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好玩了，在旁边的树丛里刨出一个小洞，对我说：「埋起来吧。」
「我会说出去，说你杀了一条鱼。」
「没有人会相信你。」
「那我还是会说。」
「大人们会觉得那是你杀的，然後诬陷我。」
残酷的现实让我脑袋冷静下来，对，他们眼中的扬扬怎麽会做这种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是隐藏的恶魔。那天下午是我捏起了鱼尾，将牠放进土坑里，手指黏滑冰凉的触感我还记得，是我将松软的泥土盖在牠身上，指甲缝都卡泥土了。
那年的过年期间过得很JiNg彩。
郑雨扬把一只他不小心踩扁的蜜蜂，放进大姑的汤碗里。
郑雨扬把阿公的钱，放进二伯母的外套口袋里。
那晚阿公大发雷霆，指着全场的人说有人偷了他的钱，谁都不准离开一个一个检查。最後在二伯母挂在门把上的外套口袋找到，一叠钞票扑簌簌地撒满了地。
「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为甚麽钱会在这里！我没有拿啊！」
「这是诬陷、对，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哪个没良心的要这样陷害我！」
「别装了，你不止一次讲过老人家的坏话，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吗？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要偷钱！」
「滚出郑家！你这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