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第一次将他看了个仔细,若非知道他的出身,这样看着,她是真的无法将他与花楼那等烟花地联系起来。就单论外形与气质,清若滴玉、朗若皎月,不似凡尘所有。即便此刻他未着寸缕、一身暧昧,可他不动声色地静静跪在那里,就好像一位不问凡尘的高僧在敬拜着神佛。
除了眉眼有一丝丝的相像,他与郑灵均根本是两种不同的存在。
想到这里,明珰没由来一阵坠坠的无力感,她轻微叹息着偏过头去,说:“你起来吧,换身衣裳去将我的侍女叫来。”
沉寒没想到她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终于抬眼看向她,略微吃惊,但这样的神情一闪而过,他沉默地起身去屏风后面穿衣。
内室很安静,所以即便衣料摩挲过肌肤的声音那么细微,窝在被子里的明珰也依然听得清楚,她微微抬头去看了看,那屏风的材质轻薄,正巧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上面,里边人影朦胧可见。
他背对着屏风与她,挂在手臂的衣裳还未穿上,他以另一只空手将披散在背上的头发全撩去了前边。明珰隐约看到他优美的蝴蝶骨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轻微舒展,一道微微凹进去的线沿着他的背脊一路往下,于窄瘦的腰间隐没,可风光不止如此,再往下一点便是两个小小的窝驻守在股沟的门口,明珰瞧得入神,正看到他抱山玉一样挺翘圆润的臀时,沉寒穿上了里衣。
明珰瞬间回神,东瞟西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见沉寒没有发现自己的偷看,松了口气又窝回了床榻里。她烦躁地锤了锤木枕,唾弃自己居然被一个伎倌的肉体所迷惑,越想越气,她改锤自己的脑袋,又裹紧被子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突然,她的脑袋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她摸过去,发现上面的床褥里有个暗红的小瓷瓶,她打开闻了闻,一股诡谲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紧皱着眉头拿远,而后又从里面倒出了几颗赭红的小丸,放在手心观察了一会儿。
沉寒换好衣裳以后从屏风里出来,一眼便看见明珰正把玩着那暗红的瓷瓶,手里还有几颗里面的药丸。他原本冷淡的目光猛地一凛,隐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攥了起来。
明珰见他走近,问:“这是什么?”
沉寒咽了咽喉咙,低声说:“回小姐,这是……”他顿了顿,“这是避孕药。”
明珰了悟地点点头,又问:“事前你吃了?”
“是。”
“嗯……”明珰将药丸放回瓶中,赞许道,“规矩倒是学得不错。”她把瓷瓶放回去,又说,“去尘玉阁把风花和雪月叫来吧,让她们备来热水和衣裳,我要沐浴。”
“是。”沉寒应了下来,他转身去厅堂打开了门,发现门口坐了两个人,一个已然睡趴在另一个身上,另一个虽然醒着,却也是一脸昏沉的模样。
这不正是风花雪月吗?
雪月听到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扭头去看,对上了沉寒探寻的目光,顿时睡意全无,登时起身退了几步,睡在她身上的风花骤然扑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哎哟!”
风花恼怒地爬起来,刚想冲雪月发脾气,却见沉寒从里面出来,她的反应更大,见鬼似的跳起来退到了雪月身后,脸上还有些发红。
沉寒微微颔首,对她们说:“小姐已经醒了,需要沐浴更衣。”
雪月转头去看风花,二人会意分工,一个跑回了尘玉阁,一个走进了房内服侍明珰。沉寒则去树下收拾好自己的琴和烛台,等候在门口。
她们的动作很快,带着人伺候明珰沐浴洗漱、更衣熏香,不多时便将人扶了出来。沉寒正望着院外出神,听到声响转头去看,只见明珰走过来,雪肤粉腮、淡妆轻衣,发髻上的钗环玎珰作响,与腰上的环佩玲珰碰撞出一曲清灵。
明珰顺着他方才所望的方向看过去,无意地问:“你在看什么?”
沉寒愣了一瞬,回道:“在看猫儿。”
明珰用手在眼上搭了个篷,东张西望找了半天,嘟囔道:“没看到呀……”
沉寒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胡诌也能让她来了兴致,只能无奈地说:“许是跑了。”
明珰收回目光看向他,问:“那猫是不是又白又胖?”
“……好像是。”
“嗐,多半又是狸奴跑了出来。”她小小一张脸皱在一起,似是生气又无奈,“当真是没人管得了它!”她说着便往院外走,侍从们匆匆跟上,小院落里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沉寒摇摇头,抱琴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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