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日休沐?”宋珩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这句,随后又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明日便休沐了,陛下快上轿吧。”沈玉清在旁嘱咐着,不过宋珩并未听出是谁所言。
承明殿静了,姜瑜华去上朝了。
宋珩又眯了半个时辰,于是掀开被子,准备起了。一旁伺候着的宦官忙说道:“宁贵人慢起,陛下嘱咐了让您多歇会。”话虽如此,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忘;哪怕是装的,此刻也得起了。
“宁贵人?”
“是,陛下今晨口谕册封您为昭徽,赐号宁。”
宋珩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于是起身更衣,准备回自己的揽月阁压压惊。
“贵人,陛下说您醒后要去哪都行,只是得回承明殿用膳。”
“知道了。”宋珩有些头痛,边梳洗边思量着日后的打算。
待梳洗毕,定了定神,又去御花园徘徊了半刻。眼下正是群芳斗艳、百花争辉之时,昨日只来得及赏那琼花,今日才可谓是大饱眼福。
宋珩不禁陶醉其中,开始潜心规划起那御花园的花花草草,仿佛是在揽月阁的后花园,将今日本该思量的事抛诸脑后。
可到昨夜看过的琼花这里,又预想到今日的荣宠可谓“花无百日红”,便望着金明池里的金鱼发呆,难免不顾影自怜。
赏花不多时,便赶回了承明殿。做妃子的,没有叫帝王候着的道理。虽说如此,宋珩能做到的也就是安稳的坐在内殿等姜瑜华下朝。
待姜瑜华回来后,宋珩跪拜道:“卿侍多谢陛下隆恩。”
姜瑜华将人扶起,又接话:“以身相许便是馈谢皇恩之举,何必多礼。待朕更衣后便用膳罢。你来换。”
肌肤之亲后,宋珩的动作倒也不羞怯了,只是免不得姜瑜华调戏,“看看,都是你咬的。下次别咬这,不然叫那群拈酸的谏官看到了,参朕内德不修。”
“是,卿侍定不会再犯了。”
姜瑜华莞尔一笑,勾着宋珩的发丝,轻声道,“弯腰。”宋珩乖顺的照做,姜瑜华揪着在屏风后亲到脸红才肯放人。
换下朝服,又叫了几个宫女们梳了简单的发髻,簪了昨日那只鎏金葡萄纹镶珠钗,方才传膳上桌。
用完午膳,又被赏赐了不少物件,姜瑜华便遣人送宋珩回宫。
回揽月阁时,才知其余各宫也都备了些薄礼过来。虽然位份不高,终究是宫里头一份荣宠,还是得上心的。
宋珩平日里除了种花养草操劳些,闲时多一步都不愿走。母亲张氏生产时不大顺利,使他自小体弱多病,由是落下了不少病根;虽称不上有多严重,属实不康健。
姜瑜华自幼活泼好动,又是上过战场的,素来有晨练的习惯,更不用说有上好的补药供奉着。昨夜折腾了不少时辰,一直到宋珩又困又累睁不开眼,姜瑜华又闹了片刻才肯消停。
历经此番消磨,宋珩整个人都憔悴了些许。好不容易回到揽月轩,还未歇几时,便有位不速之客前来拜见。
“贵人,虞奉史来拜见了,现已在前厅候着了。”
“着人好生伺候着,本宫即刻便来,你们切不可怠慢了。”
“是。”虞奉史……虞阮澄,宣国公家的嫡幼子,这宫里怕是没几个人得罪得起的。宋珩着人简单梳洗后便往前厅去了。
然而前厅却并无踪影。
“虞奉史呢?”
“贵人,虞奉史方才听宫人说咱们揽月阁后有小花园,便走侧门去寻花了,奴才怎么劝都拦不住,也没来得及通报,还望您恕罪。”
“罢了,我去寻他便是。”想是这位素来娇纵惯了,行事随意也有理可原。
宋珩到小花园时,果真见一身着玄清长袍,头戴玉冠的男子蹲在小花园旁,其他宫人则随侍一旁,凑近几步才能看清,原不是在赏花,而是拿木枝逗弄着一小甲虫。
“给虞奉史请安。”
“你就是宋珩?”
“确是。”虞阮澄闻言起身,丢掉了小木枝,开始观察起宋珩来。
“等你等的有些无趣,便擅自来这了,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不敢当,是卿侍怠慢了,还请奉史同去前厅落座。”宋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虞阮澄便欣然同往了。
这虞阮澄年方十七,举手投足皆是个少年郎的模样,与宋珩站一起则更显稚气,出身显贵却看不出有丝毫纨绔。
虞阮澄坐下吃了些茶点,便吩咐道:“我与贵侍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揽月轩前厅顿时安静的可怕。
“我今年十七,公子呢?”
“再隔几月便二十一了。”
“我们应当也是见过的,宫宴上。”
“是。”虽说见过,但公爵家的子弟和其余官宦人家还是隔着些距离的,因此即使见过几次也并无印象,何况宋珩并不常参加此等宴会。
“都听宫人们说你不像是我们这些人,反倒像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虞奉史谬赞了,我只是一介草民罢了。”
“听闻你不仅善园艺,又通晓医理,我便遣宫人置办了些书和花种,还请不要嫌弃。”
“卿侍怎敢嫌弃,多谢了。”
“这深宫里虽然亦有些趣事逸闻,能与陛下相伴也是我们的福气,可总归是寂寞了些。你若是得闲,不妨来凝欢殿坐坐。”凝欢殿乃是华阳宫主殿,虽说正三品以上的妃嫔才能赐居主殿,然而天家的恩宠,总是要摆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