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胸的第二根肋骨吗?一定要贴着那根肋骨,听说那样是最疼的,每一针落下,就像透过皮肤刺在了心上。此后,你的名字便落在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与他的心脏一同跳动,如有呼吸,似有脉搏。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鼓动的每一次心跳都要提醒他,他属于你。
你想了很久。
每一个位置都很合适,但每一个位置又都不够合适。你甚至想,干脆在他身上哪里都写上你的名字吧?可以不用针,也可以不用笔,只要一只鲜红的唇彩,他身上可以无处不是你的标记。
标记?
标记。
你的思绪豁然贯通。
要在他的脖子上,在喉结靠边一点的位置,竖着刺下来。像狗脖子上的主人名牌和商品上写着的标签,在最醒目的位置,让所有人都能一眼就看到。
看到他们了不起的摄政王、他们奉为救世主的上将,不过是你的一条狗。
针尖慢条斯理品尝着战栗的皮肤,刺入墨水作为离开时的奖励,从撩开的碎发往下,逐渐组成完整的词汇。
“你是怎么识字的?”你边落针边问他。
托西纳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尽管细小的汗珠不断从他的皮肤上冒出:“一直……就认识。”
“是谁教你的?别的魅魔吗?”你问。
“我记得……是我的父母……”托西纳的语调有一瞬间的眷恋,但旋即又归于茫然:“可我想不起,他们是什么样子了。”
“那你在哪里诞生?里奇吗?”
托西纳的指甲无意识扣刮着地面,认真在回忆的模样:“是的吧……我在黑暗里睁开眼……有黑影靠近我……他们教我很多东西……”
“怎么生存,怎么取悦人,怎么遵循欲望……”
落下的针尖顿了顿,又重新有规律地填充下半图案。
“所以如果魅魔也有国家之分的话,你是里奇人,今天那只魅魔是贝拉琴人。”
“不。”托西纳突然极为肯定地摇了摇头:“他用画告诉我,他来自里奇。”
“他画的很潦草,我没能完全看懂。但他画了里奇的巨蟒标志、白色的帐子、对角举起的刀、逃跑的人,还有迪拉克的私盐工坊,最后才是奴隶市场的笼子。”
你仔细思考着这几个图样的代表意义,手上也没有停下。一时间,空气安静了下来,你只能听到他压抑着疼痛的粗重呼吸声愈发清晰。
里奇……逃跑……他是从里奇锯掉双角装成人的样子逃到贝拉琴的?然后被骗进了迪拉克的私盐工坊,又因为漂亮被迪拉克看上,最后由于某些原因被迪拉克故意剪了舌头丢到奴隶市场好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为什么要从里奇逃跑呢,就算是白帐子,对一只魅魔来说应该也……
那双燃烧着悲愤与绝望的秀丽双眼突兀出现在你脑海里,你的呼吸一滞,忽然发现了违和的地方。
生于水中的,将毕生渴求足以将他溺亡的海。
哪怕挖掉他的鳃,刮掉他的鳞,抽走他的髓,赋予他以翼。
最后一针落下,你收好银针盖上盒子,托西纳仍旧在地上坐着没有动。他的头低垂着,汗湿的黑发一绺绺垂落下来,弯曲的发尾浸润着汗水。你垂眼看他,俯视的角度更显他五官线条凌厉分明,宛若行走于世的战神塑像,可垂落的头颅与滴落的汗水又叫你想起暴雨中濒死的祭品。
“Letiana,s蕾蒂安娜的。”他轻声重复着你刻在他后颈的字,问你:“这是给他的吗?”
“有区别吗?”你问他。
托西纳没有抬头,你无从看到那双绿眼睛此刻是否一如之前明亮,他只是用很轻的声音道:
“给他的,您可以用针刺在我的身上。”
“给我的,我会自己用刀刻在心上。”
最后几个字,轻到几不可闻。
你不喜欢争风吃醋的宠物,但不知为何,此刻的你并没有和先前一样感到不耐与失望。你想,这可能是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疼。
针刺入皮肤,尚且能勉强维持语调的平稳,刀落在心上,就只能剩了不见血的致命伤。颤抖着直面绝望的声音,像是死囚在铡刀落下前的最后一口气,提不上,恐铡刀不知何时落地,却也咽不下,怕再也没有下一次呼吸。
你用脚尖勾起他的下巴,于是他终于抬头看你,用那张和斯多姆一模一样的英俊面孔,用那双与斯多姆截然不同的氤氲双眼。
“如果是他的话,我不会这么写。”你说。
“我想,前面和后面,会需要再加些字。比如……”
“I,mLetiana,sd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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