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您也都知道了。”
你迟迟没有开口——你难以接受他的说法,可如果按他说的去思考,反而能解释很多你之前不能理解的事。
比如,在布莱德将军的死讯传出后,你一度闹着要去找刚失去父亲的斯多姆,而一向对你百依百顺的国王却严厉禁止了你的出行。
你只得每天让侍从给他送去礼物,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真挚的痛惜而天天给他写信。几天后,实在忍不住的你对贴身侍女威逼利诱,换了侍女的衣服偷溜去找他。国王罕见地对你大发雷霆,你自此被更严密地看管起来,那阵子连宫门都难出。
再比如,你曾经是察觉过斯多姆的松动的,就在你穿着侍女衣服偷偷去找他的那次。你们肩并肩坐着,你一封一封念着这些天的信,念到最后一份封时,你悄悄握住他冰冷的手,他的手指缩了一下,却头一回没有抽开。
可下一次在伯恩瓦夫人的葬礼上见到他,你很自然就去牵他的手,他却触电一样甩开了你。你耐着性子安慰他,而他的态度冷漠到了极点,活像之前的牵手只是你一个人的错觉。
你不能忍受他态度的突然转变,简直像好不容易把石头敲开一条缝,一个不留意,石头又自己合了回去,照常油盐不进。
可他凭什么?
就算他是元帅的儿子,可元帅已经死了!他凭什么还敢拒绝你?
你对国王撒娇,让国王再一次给他下命令,要他和之前一样来陪你做功课陪你玩。你知道他不敢拒绝国王的命令,果然,伯恩瓦夫人丧礼后的第二天,他还是来了,顶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和眼下的一片乌青。
他很安静地站在你身后,和以前一样给你讲解你的功课,向来沉静平稳的声音出奇嘶哑。你还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打在七叶树宽大的叶子上,在暴雨里赶路的潮湿气味掩盖了他身上平时清列干净的味道,不算好闻。可因为你想见他,他就要在这样一场猛烈的暴雨里赶来,这样想着,你反倒更满足了。
你说你听不懂,让他写给你看,他就靠近俯下身,在纸上一笔一画给你分析推演,用嘶哑不堪的嗓子一遍又一遍重复早已讲过无数次的要点。
然后,你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斯多姆僵住了,他的呼吸停了一瞬,随后立马就要挣开。你强硬地搂过他的颈,侧过头贴着他耳畔吐息,半是撒娇半是威胁:
“斯多姆,你好好想清楚……”
斯多姆好像没有想到你会这样说,他挣开的动作一下僵硬了,不敢置信似的。你趁势把他推到休息用的软榻上,急切又毫无章法地去亲他高挺的眉棱。
他太憔悴了,才十来天时间,颧骨都好像在消瘦下去的脸上格外突起,原本健康白皙的脸苍白到看不出什么血色,薄薄的唇干裂开,枯败了的模样。
可他还是好看,你爱不释手的好看。就算叫技艺最精湛的工匠为你量身定做,怕是也做不出一张如此合你心意的脸。
他知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
那么多人精心制造水平拙劣的偶遇,就为了求你恩赐他们一眼。你戴腻了的首饰,随手送给那些小丑似的玩伴,她们无不对你千恩万谢。许多大臣的子女每天巴巴跟在你身后看你脸色,也不过乞求你施舍他们一根骨头。
而他,只要他点点头,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就可以拥有别人求之不得的一切。
你看过很多遍那些书,也在脑子里幻想过很多遍。而当你真正行动起来时,你完全顾不上去回忆书中那些描写,他的身体、他的呼吸、他的体温都像是被施以了某种奇异的魔法,勾引着你遵循本能行动。
“我能给你一切……”你叼住他颊边仅剩的那点软肉,说不上是在诱惑还是威胁。但就像你知道只要你想见他,就算是伯恩瓦夫人刚下葬的暴雨天他也必须赶来,你知道只要你这么说,他就不能拒绝你。于是在将手探进衬衣下摆前,你又一次笃定地重复:
“只有我能给你。”
手指触及流畅的线条,他的腰线紧窄有力,和你想象的一样,你忍不住顺着他腰的两侧来回抚摸揉弄。斯多姆整个身体都硬直了,他像个女人一样被你压在身下,你每每摩挲过他的皮肤,他就无法抑制地哆嗦一下。
他眼睛睁得很大,绒绒的短睫颤抖个不停,可你知道他是断不敢拒绝你的。他之前敢一次又一次拒绝你的示好和邀请,甚至把你遣人送给他的精美礼物原封不动送回来,还不是仰仗他那德高望重的元帅父亲?
可布莱德已经死了,现在连伯恩瓦夫人也自缢了,你想不出他还有什么拒绝你的底气。为表大方,你甚至可以开恩不同他计较昨天他极差的态度和甩开你手那一下。
想到这,你连他苍白的面孔都越看越满意,怎么会有人连枯萎都枯萎的这么好看?那干裂的唇抿成一条倔而直的线,似乎正等着被润泽,你当然愿意极了,便捧着他的脸深深吻下去——
一只冰凉的手抵住了你的肩膀。
你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你无比喜爱的墨绿色眼睛。其中掀起的波澜终归消弭,他看着你,眼中说不上是平静还是麻木,又好像是更深的空洞。
然后,他就这样一点一点坚定地推开了你,从你的软榻上衣衫不整地爬起身来,一句话也没说地往门口走去。
你简直要被气疯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算什么东西!!!
你疯了一样嘶吼谩骂,最后,在他半只脚踏出你房间的时候,盛怒下的你抄起最近的花瓶狠狠丢了过去。
砰的一声,花瓶砸在他脑袋上,连着里边娇美的花和半瓶子水一起四分五裂落在地上。他踉跄一下,衣领上好像沾了些红,可他只是顿了一下,扶着墙依旧走出了那扇门。
“你会后悔的。”你咬着牙,气到后槽牙都咬得嘎吱嘎吱响,声嘶力竭朝他喊:“你迟早是我的东西。”
他没有回头。
再后来,你当着大臣们的面向国王讨要他,宠爱你的国王自是应允了。现在想来,也许这才是当年他得以活下来的真正原因——
国王留下他,作为一件女儿喜爱的礼物。
奇尔克的声音把你从回忆里拉出来:“上将他其实……一直是个很固执的人。”
“他从小就更习惯用左手,仅仅是因为将军批评他写字时总是把字蹭花,他就把左手绑起来,拿右手一直练……直到右手也能写出同样漂亮的字。”
你知道他习惯用左手,虽然他拿笔和水杯的时候都会用右手,但每次本能推开你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用的左手,连能力觉醒后作为媒介的动作也用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