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时,颜静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回想起来上一次见到跟永安公主有关的事情,还是她托人来传话。
回想起来,自己也算是欠了她一个人情。
“她在玉华宫外做什么?”颜静姝在心底里暗暗想着,这永安公主究竟是敌是友还未能分清。
说是友吧,她也是明面上祸害了自己几回,说是敌吧,两个人也相互帮助过。
“奴婢刚在外头,就瞧见永安公主在慢慢走着,奴婢行了礼,她就停下脚步了,”颂桃想起来还有些惶恐,她总有些怕永安公主,从前在颜府的那几天的事儿甚是吓人,尤其是那衣物,“当时可把奴婢吓坏了,可是永安公主只过来说了些话,奴婢觉得好似有些奇怪,仿佛话中有话。”
“什么话?”一听到这个,颜静姝顿时严肃了起来,如今在这个时间点,这传话来得好突兀。
“福乐公主原也是姑苏颜府家的小姐,如今听说宁远侯夫人怀着孕,到底还是小心些才是。”颂桃生怕传达错误,便学着永乐公主一样冷淡的神色,连语音语调都学得好几分惟妙惟肖,“既然有过一段母女缘,宁远侯夫人又是第一次进宫,你家公主还是尽些心,别到时候叫宁远侯夫人不知所措了。”
颜静姝听完这话,也无心再看月亮,顿时就将身子直了起来,原本严肃的小脸开始深思。
这几句话虽然不长,但是是可以理解出两个意思。若说是嘲讽母亲不懂规矩、没见过世面也可以,若说是有心提醒自己多看着母亲也是可以。
颜静姝这下理解了为什么颂桃要将这段话完完全全模仿出来,她也分不清是哪个意思。
只是永安公主说什么话都是这样冷淡的神色,颜静姝这还真不好区分。但是回想起永安公主抬头看了一眼当初那一副《桃花笑》的模样,她觉得第二个的可能性更大。
看来明日的春日宴是针对着母亲而来了。
颜静姝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这皎洁的月光几乎铺满了她的视野范围之内,这样柔和而又明亮的月光照亮了夜色,而明日太阳升起,又不知道宫中会是哪样的一番景色了。
……
“公主,您早些歇息吧。”紫钗正在一旁给永安公主捶腿,力道不轻不重,这都是多年摸索出来的。
“紫钗,你可还记得,你是哪一年来到本宫宫中的?”永安公主轻轻闭眼,说出来的话稳稳当当,让人分不出喜恶来。
“回公主,在公主您落水那年,您的贴身奴婢……被打死了,奴婢就来了。”紫钗有些惶恐,不知道为什么永安公主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手上的力道顿时小了几分。
“嗯,不错,你倒是记得很是清楚。”永安公主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微微跳动,可是她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一副安静慵懒的模样。
“奴婢服侍公主,应该的。”紫钗面容微僵,手有些发抖,赶紧将手上的力道恢复,生怕永安公主看出什么来。
“那你知道,为什么当年,宫里头那么多宫女,本宫却独独选择了你来当贴身丫鬟?”永安公主这话似乎是在回忆从前,又好似在探究东西,言语轻飘,直接落入紫钗的耳中。
“奴婢是那年,唯一一个会水的。”紫钗没敢说太多话,总觉得今日的永安公主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开始追忆从前。
“不,你不是那一群旁观的人中,唯一一个会水的。”永安公主摇了摇头,一股寒意从她的嗓音中传递出来,说出了一个事实,“你是唯一一个真想,并且亲自跳下冰湖里救我的。”
紫钗不作言语,当年永安公主受不住胜徳皇后的折磨,已经有疯癫之状,日日面无表情,只呆呆地看着天空,时而冷笑,时而掉泪,甚至自言自语。
她被锁在偏房内,只能透过一些缝隙观察景仁宫院内的清凝公主,玩着武和帝让人送过来给永安公主的小玩意。
最后永安公主的崩溃是谁都没想到的,在那日上书房的课上到一半,永安公主忽然冲出来,往那池塘湖跳去。
那样多的人都在岸上惊呼,最后只有两个人跳了下去,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傅家公子。因为自己在水中游到一半受寒的缘故,腿抽筋了,所以只能在半道上挣扎。
太子跑着出来看热闹,后面跟着太子的陪读傅家公子傅淮珩。
那时候自己在半道挣扎,公主已经快没有力气只能往下沉了。而在傅公子马上就跳了下去,将已经入池塘的永安公主捞出来。
这时候才有人纷纷拿着长杆过来,让紫钗抓着那根杆子给送上来。那个时候的紫钗还是一个随行的小婢女。
“公主不要多想从前,要看日后才是。”紫钗从当年的回忆中抽身出来,继续轻轻捶着永安公主的腿,心知此时此刻的永安公主正闭着眼睛,可不敢抬头看一眼。
“日后……呵,你觉得本宫还有什么日后?”永安公主一声冷笑,空气顿时中弥漫出了一股寒意,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低头不敢说话的紫钗,冷声道,“本宫原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宫中万千人,你终究还是投靠了母后。”
此时此刻,永安公主根本说不出来自己内心的感受。紫钗见证了她这十余年的日子究竟是如何过来的,也曾想过救自己,可最终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为什么呢,当年永安公主醒过来后,武和帝震怒,她任由皇后处置了所有宫女太监,因为那些为了讨好皇后根本不尽心伺候她的下人通通该死。
可永安公主搬离了景仁宫,另起新居,只带了紫钗,也唯有一个紫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