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和亲一事就这么定下了。怀安帝向颜静姝承诺给予的陪嫁必然是风光无限,颜静姝却也只是笑笑,随即就拜别了怀安帝,她如今还得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出御书房的时候,门口的领头太监正笑意盈盈等着,颜静姝一出来,他便颇有眼力见地走了上来,朝着颜静姝行礼。
“公公,我如今想着,难得进宫一趟,如今便也不这么早回去了。既然被召入宫,我总得去见过皇后娘娘才是。”颜静姝虽是微笑着,可那领头太监也能感受到她有些冷淡。
他仔细盯着颜静姝的面容,见她嘴角噙着笑意,眼神却与刚进来时完全不同了。这福乐长公主总维持着一副温婉端庄的样子,如今从御书房出来便这样冷淡,只怕是因为那件事情。
不过那领头太监却并未表露出来,他眼神微微一斜,眼底如有精光划过,连忙满脸笑意道:“咱们长公主如此关心皇后娘娘,奴才一定给福乐长公主好好带路。”
颜静姝并不抗拒。如今她已经不住宫内,除了上朝的臣子外,其余宫外人进宫都是要有领路太监带着的。即便颜静姝曾经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对皇宫各处都熟悉得很。
在这一路上,那领头太监尽是陪笑,时不时旁敲侧击问一下颜静姝,怎么突然想去见皇后娘娘了。
颜静姝只是淡笑不语,表露出一副并不愉悦的神色,只轻声答道:“既然进来了,便随便看看就是了。”
“哎哟,如今彩珠公主早殇,皇后娘娘只怕是心中郁结难消,长公主去看看也是好的。”领头太监一边陪聊着,一边将颜静姝送到景仁宫去。
颜静姝笑而不答,这一路上都是有些冷淡,落在领头太监的眼里未免有些兴致不高。
等到了景仁宫,有宫女早早地进去汇报,继而缓缓出来,将颜静姝迎了进去。而那个领头太监则在门口等着,看着颜静姝进去的背影嘴角微勾。
景仁宫还是从前的景仁宫,从前那颗埋了忍春酿的树依旧伫立在那里,只是里头的装潢远远大不如从前。
一进到皇后的宫中,颜静姝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瓜果香。素日都听闻皇后娘娘不喜用寻常香,没想到却能想到用瓜果堆积来凑香,当真是聪明。
从前的胜徳皇后可谓是极尽奢靡,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人间最好。可颜静姝仔细朝着宫内看去,却只见金银玉器甚少,古董用具也不多,都是些实用的东西放着,整个宫殿显得简洁明了。
正想着,宫女已经将帘子缓缓拉开,坐在凤榻上的皇后已经大不如前,即便有宫女伺候着梳妆,可眼里似乎没有了生气。
“福乐见过皇后娘娘。”颜静姝看着这一幕,心里了然,便缓缓上前,礼仪到位地请安。
皇后显然有些晃神,她点点头示意颜静姝起身,又吩咐身旁的宫女给颜静姝赐坐。
待到颜静姝坐下了,那点心和茶水早已经呈现上来,皇后尽力整理了自己有些疲态的面容,强笑道:“辛苦长公主特地来瞧本宫。”
颜静姝见她疲态尽显,黑眼圈早已经遮盖不住,只轻声道:“皇后娘娘比从前憔悴了不少。”
皇后闻言,却没有半分的不喜,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本宫的彩珠去了,本宫又能如何不憔悴。”
颜静姝听着这话,眉目微垂,沉默良久,仔细犹豫了几番,便问道:“皇后娘娘可知,今日福乐进宫所谓何事?”
皇后听着这话,微愣,她这几日免了各宫请安,日日缠绵床榻,不肯见人。更何况怀安帝也下了旨意,寻常人不许去打扰皇后。
于是她摇了摇头。
颜静姝看着面前的皇后,她对皇后李氏的人品心性到底是信得过的,从前她未离开皇宫之时,李氏也曾善待过她。
“前几日朝堂之上为着元国新帝求娶福乐一事争论不休,不知皇后可曾听闻。”颜静姝仔细观察了李氏的神色,见她依旧愣着,便知有人刻意将消息截住。
颜静姝环顾了四周,眼神落在皇后身旁的那个宫女身上。李氏看着颜静姝的举动,心中也了然,轻声道:“你放心,她是打小陪着本宫长大的,也是陪着本宫嫁进太子府的人,长公主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既是如此,那福乐便直言了。”听到这里,颜静姝这才放下心来,她看着面前憔悴却依旧强行打起精神来的皇后,意有所指道,“今日皇上召福乐进宫,皇后娘娘可知道本宫在御书房外听见了什么?”
看着皇后茫然的样子,颜静姝缓缓地摇了摇头,接着道:“福乐听见李阁老正在跟皇上争执,执意要送福乐出去和亲。”
听着这话,皇后顿时面色一惊,忍不住惊呼道:“父亲怎会如此莽撞。”
且不说先帝在时福乐长公主有多受宠,如今更是在民间有了一定的威望,如今父亲如此,岂不是要得罪了人去。
“不,他不只是莽撞。”颜静姝摇了摇头,回想起李阁老方才同怀安帝的争执,苦笑道,“娘娘以为,寻常人都能随意听到皇上和李阁老的对话么?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将御书房附近的人轻易调走,又将福乐提前带到御书房去。”
皇后听着这话,面色顿时苍白,颜静姝这话就说得很明显了,有人在宫中的权力已经大到如此地步了。
而这宫中又会有谁能有这样的能力?
皇后嘲讽一笑,必然是那位暂时协理六宫之权的柔佳氏皇贵妃。
“她害了本宫的孩儿,如今竟也将心思都指向本宫的父亲去了。”皇后的眼中似乎有情绪翻滚,里头交织着浓浓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