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次日下午,北境宓城城郊外,几道利箭破空,原本好好翱翔在碧空上方的鹰雁直直坠.落而下。
随从的士兵骑马前去收捡猎物,刚刚放出利箭的闵君润将手中的大弓随意递给一旁的侍从,然后勒着缰绳让马走到斜侧方的商扶珩身边。
“你这是来狩猎的吗?”闵君润看了眼商扶珩手中那根本没派上用场的弓箭,脸上表情突然不正经起来,挤眉弄眼的说,“还是真让文武那厮猜对了,你家外祖母老太君逼婚,弄得你这战无不胜的杀神都不得不借口狩猎跑出来躲清闲?”
商扶珩收回眺望远处无边荒漠的视线,目光落在闵君润身上,语气冷冽不近人情:“你若是闲,可到府上陪陪老太君。”
商扶珩的外祖母年轻时是亲上战场前线的巾帼将军,如今年纪大了,威慑万物的气势是半点没减弱。闵君润是从不敢与她单独说话超过一盏茶的,闻言连忙抱拳,转头说起其他事来。
“说起来,我今早刚接到一封信,从文都来的。你那便宜侄子不是差人去祁族要了两个人吗,我原本还在琢磨他这是抽什么风呢,原来是为了宋婉清那顽疾……说是什么祁族童男子的血能做药引给宋婉清治病,端的是伉俪情深深似海,藏着掖着尽是‘我虽是明君但愿为你荒唐一回’的作派,离谱至极。”
闵君润摇头晃脑的评价:“祁族人的血要能入药,只怕全族人早就被吸干净了,还能由着他们安稳守在那偏僻一隅里。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给我们大周皇帝提出来的好主意,作秀效果倒是极好的。”
自顾自说着,也没能得到商扶珩的回应,闵君润看了看他,只得自己骑着马继续打猎去了。
商扶珩的注意力也没在他身上,只思绪放空,过了会儿有些凉薄的勾了勾唇。
当今皇后宋婉清一身顽疾,都是拜其夫商文琎所赐,夫妻二人彼此心知肚明,偏偏人前人后都还极为恩爱,倒是不嫌埋汰恶心。
商扶珩对那两个显然是工具人的祁族男子不感兴趣,倒是有些期待宋婉清临死前会如何报复商文琎一番。可惜宓城与文都相隔甚远,不能近处看戏。
狩猎结束回城,商扶珩本以为今日算是糊弄过去了,没成想老太君还没放弃,听府上下人说他回来了,立马就拄着拐杖气势汹汹杀到了书房。
“你都二十五了!”一进门,老太君便中气十足的撒开了拐杖。
商扶珩只能语气温和的回道:“是啊,再有二十五年,说不准我就该入土了。”
老太君一噎,被这个不肖子孙气得当即拍桌:“我管你什么时候入土!你要能在明日成亲,老太君我后日为你这外孙子操办丧事也不是不行!”
商扶珩眉眼间还是温顺得很:“外祖母莫要说胡话,您外孙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你外祖母我也想长命百岁,只是就你这样,只怕要不了几年我就该被气到两腿一蹬见你爹娘去了!”老太君说着话,拿起搁在一边的拐杖勾了根凳子过来,笔挺的坐下了。
商扶珩便上前给她倒了杯清茶。
老太君喝了杯茶,气顺了一点,有些无奈的再次开口:“也不是我想催你成婚,只是阿珩你这都二十五了,你爹娘在你这个年纪,你都能跟着武师傅扎马步了,你再瞧瞧你这孤家寡人形单影只的……前两年还能说边境不稳无心成家,可你看你这两年整日游手好闲的,难不成真打算被你那皇帝侄子关心家事、到时候随便给你指个居心不.良的人来?”
闻言,商扶珩饶有兴致回道:“我倒未曾见识过子侄给叔伯指派婚事的。”
老太君拍了拍桌:“可你这侄子是皇帝,且他视你这皇叔为眼中钉!”
商扶珩轻笑了声,语调微凉:“待他能靠自己坐稳江山,再来与我这闲散王爷摆皇帝的谱罢。”
老太君没辙,只能缓下语气再次问:“那你到底欢喜什么样的,你总能与我这老太君说道说道吧?”
说到这个,商扶珩一如既往的配合,张口便是:“性情要好、乖顺温柔的,心机要少、天真纯良的,家世简单、无父无母的……”
“……”
老太君一拐杖朝商扶珩扔过来。
……
从祁族族地启程前往大周都城的路上,祁梧他们每天歇息的地方要么是皇家专用的驿站,要么就是包下当地规格最为高档的酒楼客栈,虽是长途跋涉,但一应待遇可不是祁族族地里能比较的。
祁梧也算体验了一把古时候的高床软枕,把刚到祁族族地没能睡好的觉补回来了不说,舒坦得有两回差点起晚了。
柳律带着的这二十多人“迎亲”的队伍,只在白日里赶路,且只挑宽敞坦荡的官道行进,祁梧和祁姜坐在马车里平稳得简直能点支蜡烛睡觉都不担心起火。
就这样舒舒服服赶了半个月路,期间祁梧一直安安分分的,话不多说、事不多做,可以说是连饭都不带多吃的。上了马车就睡觉,下了马车进了客栈房间就大门不出……安静得祁姜都觉得他有点反常,毕竟以祁梧之前的表现,不像是什么都不打算做的样子。
不过柳律他们倒是宽心不少,觉得这两个祁族人别的不说,至少很有自知之明不惹是生非添麻烦。
如此半个月过去,祁梧头一次在吃过晚饭后额外提了个需求。
“路途遥远,无所事事,可否麻烦大人帮忙买两本书来给我打发打发时间?”祁梧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