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媒婆的确说了,这个人确实是有兵役在身的。
她点点头,等他下文。
“若是届时,我一去不还,你便拿着抚恤银将你一双弟妹养大。以后若是有中意的人,也可自由改嫁,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应下。”
“这……陈大哥,好好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姜果看陈安平神情严肃,半点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不由得眉眼一跳。
陈安平却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我是认真的。姜姑娘,说起来是我自私了些,这些事我原应该同你讲清楚才是的。服兵役者,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十年,能回来是幸运,回不来也不在少数。”
这话他还真没夸张,姜果在原主的记忆里一翻就能得到佐证。
这个朝代虽然算不上战乱频发,但各个小国之间时有摩擦,也许今年还一片祥和,过两年就操家伙上战场了。
说到底,还是动荡。
“我所说的全然作数,若是你不放心,婚前我写下押书,日后若我不在,也保无人欺你。只是我想求你一件事,我父母早亡,如今老叔也不在了,若是我日后战死,你每年清明同新年,都替我去他们坟前拜祭。”
见姜果只瞧着他,沉默不答,陈安平又道:“若是觉得为难,我也都认,我知我这般算不得良人,眼下你尚有后悔的余地。”
“陈大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
陈安平一愣,点头道:“好,你问。”
“你一开始要媒婆上门,那个人为何是我?不是别人?”
“……姜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我不瞒你。往坏了想,我问过了,若是战死,少说也能领得二十两银子,再加上我这些年攒下的,你们日后日子不至于太艰难。往好了想,我活着回来,我们两个人互相搭把手,好好过日子,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说到后面,他一张脸都红了。
姜果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什么也不怕,唯独有一份不好言说的女儿家心思。
她也怕,怕这个人是因着爱慕原主,她担当不起这样沉重却注定不能回应的感情。
陈安平这么一说,她心里的负罪感反而少了许多。
“陈大哥,你记着准时来娶我。”
“姜姑娘!”
陈安平惊讶地抬头,对上姜果清澈而明媚的笑眼。
“你愿不愿意同我好好过日子?”
陈安平心情复杂,闻言只是点头。
“陈大哥,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叔婶不来欺负便是好的,没什么可指望的亲长,将来也不会成助力。”
“姜姑娘,你不要这么说。我父母双亡,从小便是老叔带大的,如今他去了,也不过是一团糟而已,你不嫌弃我已是顶好的。”
两个人把话说开反而少了隔阂,言语间也少了很多尴尬。
“我看中的,不过是个人,与旁的扯不上关系。”
姜果认真地看着陈安平的眼睛。
“日子是两个人过的,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彼此不辜负。若是日后,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抚养弟妹,想着分开,也请告诉我,两个人好聚好散和离便是了。”
姜果这番话在陈安平的认知里,虽然是鲜有见闻,但字字句句都叫他别开生面。
“你放心。”
他说得郑重,心里暗自道,不会有那一天的,姜果是个好姑娘,他万不能辜负她。
远处的姜善捂着嘴偷笑,瞧着姐姐眉舒眼笑,他也觉得高兴。
旁边的姜若拉了拉他的手,小小的脸上满是疑惑。
“哥哥,你笑什么呀?”
“嘘。”姜善嘘声,“我看姐姐高兴呢。”
姜果高兴吗?她眼下是说不上高兴不高兴的。
来之前她也细想过,这婚事,大不了就当是谈场另类的恋爱,只是早晚要谈罢了。
如果陈安平不是个好的,她便好商好量地,两个人想法子退了亲事。
但出乎意料的,她看着陈安平,心里算不得讨厌。
既然两个人对彼此的品性都满意,有什么试不得的呢?说了会儿话,两人的距离无形中又拉近了不少。
陈安平想了想,又问她:“姜姑娘,其实我还想问问,以后我们成亲,你是想待在陈家村还是待在姜家村?”
姜果一愣,确认陈安平确实是认真在问她意见。
对方还特意解释道:“我是没什么关系的,只是看你。毕竟...以后要是我在家的时间少,怕你在陈家村没什么熟人,没个帮衬。”
话里话外,全然是替她在考虑,怕总说战死晦气,才说在家待的时间少。
姜果没准备一辈子就待在姜家村,她以后还要把弟弟供成个读书人,让妹妹见识见识外头的世界,可眼下说走还早得很。情理上,她当下是更愿意留在姜家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