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让初云去找王夫人支些银钱来,打算等他回来给他。
若他一直记不起事来,每月有些银钱,或许也不必走上过去的老路了。
冯玉殊这一觉睡到傍晚,睁眼起来,孟景不知何时进了房,坐在窗上,正盯着她。
俩人荒唐过后,这还是第一次独处,冯玉殊耳尖发红,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坐到妆镜前:“你来做什么?”
说着,对着镜给自己松松挽了个发髻,视线落在案上,微微一顿。
上面放着好几张百两的银票。
“你去哪…这哪儿来的?”
她话锋瞬间一转。
孟景道:“我去街上的当铺、票号问了问,这应该是我从前存的。”
听他说起这个,冯玉殊手头上的动作一顿,心中不由自主地浮出几抹心虚。
说起来,她还欠着他叁百两呢,以他的性子,要是记起来,准得找她要。
他有些疑惑:“你心虚什么?”
这厮有时还挺敏锐的。
冯玉殊眯了眼,露出和善的微笑:“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有钱了?如果是这样,那我早知道了。”
孟景竟然犹豫了一下,道:“不是。”
片刻后,有些言辞闪烁道:“若这些银子短了,你再和我说。”
冯玉殊一时没有作声。
孟景此人,向来与人界线分明,说冷漠无心也不为过。又很是守财,他一下拿出这样多的钱来,实在叫她意外。
孟景见她久不答话,有些疑惑,撩起眼皮扫她一眼,就见她定定看着他,有些诧异,分明笑着,又有点要哭不哭的样子。
孟景别开视线,心中微微困惑。
这是开心还是难过?
冯玉殊见他似是局促,将泪星儿收了,颊边笑意更浓,只管逗他,将银票拿起来:“好,那你以后可别来管我要回去。”
要是哪日他记起来了,发现自己把自个儿的卖命钱给了她这个假冒的“娘子”,还不知怎样表情呢。
以后分道扬镳,也算留作念想。
她这样想着,将银票珍重地藏进了妆奁的最底层。
孟景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见她愁容淡去,好似月明天霁,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便只淡淡“嗯”了声。
房内一时寂静。
正是黄昏时分,金红的晚霞铺满远天,被装点在窗棂中,煞是好看。
冯玉殊的视线扫过美人榻上的孟景,顿了顿。
孟景抱着臂,阖目小憩,英俊面容上落下晚霞的光与影。长腿微蜷起,睡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好似一个淡色的影子,无声无息。
同一间卧房内,好似两重世界。
冯玉殊犹豫了一下,从妆镜前起身,安静地走到他身边,将他身后大开的窗子合上了。
房内一下子全暗了下来。
少年漂亮的睫毛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他在她起身时便已经察觉,却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