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上血的颜色越来越深,我瞄了一眼就塞进袖子。
惹的仇家太多,虽然住在武当山脚没人敢太过火,阴损招数却是不少。那几年想讨萧疏寒欢心,杀人夺宝,废人武功,打断四肢这种没少干,灭人全家也有那么一二三四五次吧,所以总有遗孤带着血海深仇找上门。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
我欠他们,也不走绝人独苗的路子了,就只挡了就算了。
没想到他们这群臭皮匠还真的阴到我了,小年青又哭又笑说这是啥啥秘传之毒,我三年中会饱受疼痛死去,我惊讶他们居然给我留了三年,太过震惊就当下问了出来,小年青哭叫停了一瞬,脸上是武当小弟子常有的表情,然后恶狠狠道:“当然是要你生不如死!缓解疼痛的药我们有,但是你还是会死,如果你的哀求足够我们满意,或许会施舍你几颗。”
好老套啊,我哦了一声,扛着伞上山了。
这疼确实疼,不过我还受得了。
那些年轻人日日夜夜瞪着眼睛想看我的惨状,抱歉,让他们失望了。
后来围观的只剩下几个人了,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总让我想起一些旧事,秉着爱抚后辈的念头,我把历年珍藏的宝贝啊秘籍啊按重量分了分,扔给了他们,潇洒转身上山。
毕竟年轻人嘛,有几番“一定有诈!”“你会如此好心?”“大屁眼子”这类车轱辘话之后,终于收下了东西,然后他们看我的眼神就有一些复杂了,等等,为什么你们一脸看渣男的表情看萧疏寒。
虽然他确实渣啦。
(5)
算算时间最近我就要死了,就把压箱底的好衣裳刨了出来。
每天漂漂亮亮上山,小弟子用超级大的声音嘀咕“徐娘半老”,嘻嘻,我就当你夸我貌美啦。
萧疏寒立在高台,夜里下过雪,所以今早碧空澄澈,风荡起他的长袍。
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嘛,我把一桩桩一件件咀嚼了边,发现老娘这辈子轰轰烈烈,值了。
要说重来会再来一遍吗?肯定不会啊,我又不是傻。
砸吧几下萧疏寒的帅脸,血突然从口里漫出来,蚁虫咬噬千刀万剐的感觉也没了。
今天啊,真不巧,好像小弟子在旁边惊呼。
我一步步向萧疏寒走去,提着裙摆拾阶而上,我今天戴的翠鸟含珠步摇轻轻在我眼前摇晃。
我停在离他五步的地方,他终于微微张眼看向我。
“我要死啦,这次是真的啊,”血糊住了下巴,我看他脸上有了波动,大概真的很吓人吧,“我中毒很久啦,每天都很痛,但是这次我很乖没有闹你。所以啊,萧疏寒,能不能放过我我、呢?”
我倒在了高台上,是无数个白日看着他站立的地方,他离我五步远,我再也到不了了。
(6)
她说她要死了,又是谎话吗?萧疏寒想,虽然她的气息真的很微弱。
她说萧疏寒,能不能放过我。
到底是谁不放过谁?萧疏寒拥着她,眼神空洞。
她最后没死。
萧疏寒回了她师门云梦求医,云梦来去祖师亲自为她续命,待她情况好些就离开,半句话没有留下。
来看她的人多了起来,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她常说自己恶贯满盈,实际上非大奸大恶之人不杀,非沾有人命者不劫,灭门也有理由,萧疏寒守着她不知怎么倒自己和自己说起这些。
喜欢的人,当然什么都是好的。
当年惊鸿一瞥又何止一人。
楚留香在她被逐出师门时,为躲避兰花先生诈死,如今带着个小童来看望,只是叹道:“多年不见。”
她被天道盟下诛杀令怎么不见你来长叹,内心怎么样萧疏寒常年不变的脸不会显露半分。
邱居新最初几次来得频繁,萧疏寒都坐在床侧紧握她的手,邱居新看着,然后沉默掬了长揖,渐渐来的次数就少了。
原随云方思明一类也都被不动声色打发了,萧疏寒还是有几分愤懑,这么会惹事怎么专挑我折腾,然后惊觉这倒是太亲昵了些。
平时擦身喂药都是萧疏寒亲自来,她隐秘部位的几颗痣都被仔细瞧了。
即使按摩做得再好,她还是瘦了下去,云梦掌门亲自都看了几次,说是多久多久该准备后事了。
萧疏寒眉毛都没动一下,一起死好了。
他和她终究还是一类人。
杏花开的时候,她醒了。
萧疏寒看她睫毛抖动,只能睁开半只眼,还是上前说道:“不放,这辈子都不放。”
彩蛋:
萧疏寒和他道侣臭不要脸程度江湖皆知。
也不知道堂堂武当掌门顶着一张冰块脸,怎么就和他夫人当街玩起了“恶霸强抢民女”的游戏,哦,萧掌门是被抢那个“民女”。
围观群众表示:“啊!狗男女!我的眼睛啊!”
“恶霸”晚上嘻嘻笑倒在“民女”怀里,然后被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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