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尤蠃的尸体在第二天清早,才被一部面包车发现,消息已经赶不及在早报刊登了。午报上有段短短的记述,表示尤蠃是被车撞死。一直到晚报出版时,新闻才大段刊登出来。新闻的报导,甚至没有一点表示这是蓄意谋杀。
晚饭的时候,华婷问邱仲仰:「这个被车撞死的人,你也认识吗?」「认识。」邱仲仰说,「他是我的朋友。」
「撞死他的大概是一些酒鬼。」华婷说,「一定找得着吧?」「这种凶手通常逃不了的。」我向邱仲仰说:「我们应该送个圈去吧。」「嗯。」邱仲仰说:「应该的。」
华婷去洗澡了,我和邱仲仰开始讨论第二个步骤。
「事情我已考虑了。」我说,「如果我们击倒了古浪,你以为他的手下们会如何?」「有李斯帮手,他们也无法奈何的,尤其是当他们最好的枪手辛福也倒下去了,他们就成乌合之众了。」「但还是以开庭审判为妙,好让古浪的手下们明白,他们主子是为什麽而死。」邱仲仰看着我一会,「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是说在李斯地盘里审他。我们可以在城西李斯的总机关召开一个会议,古浪是会带几个枪手来,但在李斯的包围下,他还是寡不敌众的。我们可以公开地处治古浪和辛福,但让馀下的活着回去散播消息,事情就好解决了。」我首先打电话给古浪,然後给李斯。我告诉他们明晚九点钟,在城西的总机关集会商量要事。
对古浪,我说:「邱仲仰要会面的是你,但你带你的弟兄来也可以。」在电话上,我不想告诉李斯我们的计划,但我暗示:到时他要召集所有的枪手在场。
我挂断电话,才发觉邱仲仰和华婷的卧房门是大开着。在酒柜那里是望不见房里的;邱仲仰还坐在酒柜边。但我这里的电话,却是不对着房开。
刚挂好电话,华婷就从洗澡房出来了,刚洗好了澡,身上一丝不挂。房间顶上的灯,照在她热力四射的裸体上。
她一踏出洗澡房时,其实就看见我了,但连忙别过脸去,装作不知道我在。她停下来让我看得见她全身的正面,然後举起两手,把她的黑发掠向後面,坚实的乳房就诱惑地突出。看见她故作诱人姿态,我笑一笑站起来,回到邱仲仰身边。
十分钟以後,她出来了,穿着一件绿色的紧身衫。她冷冷地看我一眼,仰着头,鼻子翘在空中。
「又发什麽疯了?」邱仲仰问她,「两天以前,你还在尽力和登仙献媚,现在,为什麽你却冷得像冰?」「他开始和你一样使我感到讨厌了。」
我们在健身室见面。这里晚上是从来不用的。邱仲仰和我很早就到了,以便趁古浪未来以前和李斯事先商量一下。
一会儿後,古浪也来了。不出我之所料,除了辛福外,他只带着另两名枪手。他看见李斯的十二名枪手都在场,不禁在门口停一停。但他没有表示怀疑,和我们招呼後,就坐到一把椅子上。
古浪是一个矮肥而暴戾的人,辛福则是瘦得跟竹竿一般,举动慢吞吞。但拨起枪来,他却是快如闪电的。其馀两个,都是不中用的浑汉。他们分左右拱卫看他们的头儿。
邱仲仰一句话就咬入正题:「这一次会议不是讨论行政。只是叫你们来的藉口。我叫你们来是因为要审判,因为有一个鼠辈有野心要把我推倒,想自立为王!」随着这话之後的是一段死静。古浪的眼一眯,忽然看看四边。辛福毫无表示,但眼光却由邱仲仰身上转向我。
辛福之所以能成为名枪手,就是因为他够机警。古浪刚悟到邱仲仰指的是他,辛福已经知道如果要动起枪来,一定是我。我知道他们的反应并非作贼心虚,而只是体会到他们是寡不敌众,而且知道他们说的叛贼不会是李斯,否则我们不会在李斯的地盘里发难。那两个跟班,却还在懵懵然。
邱仲仰说下去:「这鼠辈和尤蠃约好了,要除掉我和欧阳风,使尤蠃独揽政权,而支持他为领袖。可惜他们的枪手却走漏风声了。」他停一停,朝着古浪:「现在尤蠃意外死了,欧阳风答应全力支持我,於是这鼠辈就进退两难了。」古浪湿了下嘴唇:「为什麽看着我?难道你说的这鼠辈就是我?」邱仲仰惨笑一下:「我知道的。」转向我,「把证据拿出来,登仙。」辛福并不等我的证据,他大概已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的了。他知道唯一的机会是立刻拨枪。但我是正在注意着他的,他的手一向胁下伸去,我的手也动了。
我虽然只是邱仲仰的保镳,但他就是因为我的枪法才请我的。比我快的人不多,而辛福并不是我的对手,他虽然快,但他的枪刚离套,我已经扣了两下枪机。第一颗子弹使辛福向後翻倒,第二颗嵌进了古浪的喉咙。我垂着枪管,看着馀下的两个饭桶,他们的脸色渐渐由白转青。
「我想现在审判也是多馀了。」我说,「你们不要怕,回去告诉大家,想造反者的下场吧,告诉他们李斯是他们的新头儿!」两个人牙齿打战地站起,好像有子弹跟着似地飞窜出门外了。
我对李斯说:「我们解决尸体吧。」
他点头,然後看看四边。他的一打枪手都已拨枪在手。他喝道:「好了,把他们抬走!」五、
回到屋子,乖着电梯上去时,邱仲仰说:「这事几乎是你全权代办的,开枪的是你,计划的也是你。我只是在批准。」我没做声,他又说:「事实上很多时候,连脑筋也不必我动的,好在你帮的不是古浪。」电梯停下了,我用锁匙开了门,邱仲仰看看四周,厅子里没有人。他走进卧房。他再走回来,头向厨房一探,又走出厅子。
「奇怪?华婷到哪里去?」他说。
我耸耸肩,到酒柜前调两杯酒。邱仲仰走回卧房,我拿起我的一杯,走出阳台去。华婷就坐在那里,脚下有一只杯子。
「原来你在这里。」我说,「邱仲仰不见你正急得团团乱转!」「唔?」她不感兴趣地说。
今天晚上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晚礼服,胸低得露出了四分之三乳房。在月光下她显得特别美。
我说:「为什麽不睬我?你也知道我不惹你,是因为邱仲仰的关系而已。」她忽然感兴趣地抬起眼睛:「你的血本来不是结冰的吗?」「奶不妨再试一下看看?」
她向屋内闪一眼:「现在?你不是说邱仲仰在家吗?」「邱仲仰现在算不了一回事了。」我说。
我把酒放在她的空杯旁,把她拉起身。她躺进我的怀里,但还是瞅着屋里。
「你一直在逗我,现在我入壳了,你又害怕?」「你不怕我也不怕。」她说。
她的手臂围上我的颈;嘴唇饥饿地印在我的唇上。我们合在一起许久。
忽然,一阵沙嗄的声音说:「这算什麽?」
华婷好像触电般跳开。邱仲仰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酒杯,他的脸上既惊讶又震怒。
我对华婷说:「奶进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