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伤兵发声,艰难又哑涩。
“……辛苦你了。”
“我以是裴师长的部下为荣,不辛苦。”
默默在一旁的裴苒,看见裴靖清眼中沁着的水,从脸颊滚落下来,“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伤员僵在那,只有两片唇动,“等我好了,我还听师长指挥,跟着师长杀敌。”
裴苒双手端着水,想裴靖清的士兵很勇敢很可爱,裴靖清在士兵心中的声誉威望,也可见一斑。
裴靖清不能做让他们心寒的事,裴苒是裴靖清的女儿,当然也不能。
裴靖清站起身,隔床就是双手端碗的裴苒,虽面上有倦盹疲色,却无馁丧之感。
他一时体会到士兵读裴苒信时的喜悦,自己现在看到这个小人,也意气难销。
只是刚刚凭一点如幻似真的神往走过来的,现在怎么跟裴苒开口,说东临的危境,全师誓死为止的成仁决心。
“爸爸。”裴苒讷讷开口,“我有东西给你。”
裴苒把裴靖清带到营房外,自己去里面从包裹里拿出两个纸盒子。
站在裴靖清面前,她托着盒子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放的十支吗啡,十支抗炎药,在裴靖清心间一亮,尽管杯水车薪。
“苒苒。”
裴苒低着头,吸了吸鼻子,“这是二叔给我的,我就想问问你,我能不能给你留两支。”
裴靖清盯着药水看片晌,慢慢抬手,稳稳盖上盒子,“苒苒,御寇之初,北方战区一位将军殉国时留下一句话——‘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我唐军将士无不以此自勉,爸爸当然也是。爸爸是师长,要以身作则,不能舍弃部下。”
裴苒听明白了,裴靖清不会藏私,心疼得一抽一抽的,瘪瘪嘴,眼水花花的。
裴靖清用粗粝的指腹给裴苒抹眼泪,“只是带苒苒来这危境,爸爸实在于心有愧。那日说不会送苒苒回去,现在,真想顾长官将来能对我苒苒多加照顾。”
裴苒拉下裴靖清的手,手指颤颤巍巍钻入裴靖清指间,十指紧扣,紧贴的掌心,传递着让彼此心尖震烫的奇妙感应,她说话带着哭音,“爸爸,你要回来,我心里有很重要的事,等你回来我就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