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重入牢笼2019-06-15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出现在宋军大营的门口。此处距离桂州六十里,正是征南大将军余靖和孙沔的大营。一名宋军守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石鉴道:“快快放我进去,我要面见余大将军!”
守卫对他打量了一番,道:“你是何人?余大将军可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石鉴忽然想起了临行之前,杨家大小姐给他的令牌,急忙将令牌取出,道:“我是奉杨大小姐之命,前来面见余将军,有军情要事相告!”
那守卫定睛细看,见果是杨金花的令牌,忙让人去向余靖、孙沔二将军禀告。
余靖身高七尺,白面长须,一派儒将风范。事实上,他确实是进士出身,投身行伍,被宋仁宗指派到广南和侬智高叛军交战。只是侬军太过强悍狡诈,余靖虽左围右堵,却依然师久无功,屡次被圣上责罚。然念其忠勇果敢,未曾降罪,只是将他大元帅的头衔剥夺了,改由穆桂英接替。此刻,身为大将军的余靖,正埋在一堆比他的人还要高的文案中,制定作战计划。
一名蓝旗官进帐禀报:“启禀大将军,帐外有一名自称是杨家大小姐派来的人求见!”
“哦?”余靖从文案中抬起头,手拈长须,道,“杨金花派来的人?前者先锋杨文广令本将出击桂州,此番又是杨金花派人前来,甚是奇怪!为何不见穆元帅亲下指令?”
蓝旗官应道:“小人不知!”
余靖道:“且先让他进来,本将倒是听听,他有何军机相告!”
不一会儿,石鉴便进了大帐,跪下叩拜道:“小人石鉴,见过余将军。”
余靖令其坐下说话,待侍卫上茶毕,问道:“不知足下是哪位?”
石鉴也不隐瞒,道:“小人石鉴,乃是邕州人士,因僮军占据邕州,便随难民一起迁到桂州。本欲前往两湖之地谋生,不料穆元帅带兵南下,道路被阻,不能成行,故滞留于桂州城内。”
余靖一听,问道:“你不是杨家将的人?”
“非也!”石鉴答道,“小人乃一介草民,不敢高攀杨家!”
余靖一拍桌子,喝道:“那你为何有杨家大小姐的令牌,莫不是你冒名顶替,混入军中,想要刺杀本将?”
石鉴见余靖发怒,依然面不改色,道:“大人此言差矣,小人此番前来,确有要事相告。”他取出令牌,给余靖呈上,道:“此令牌千真万确,请大人过目。”
余靖接过令牌一看,果真是杨金花所有,便又问:“你在桂州,金花小姐在全州驻兵,这块令牌从何而来?”
石鉴道:“乃杨小姐所赠,令小人前来面见将军。”
“哦?照你这么说,金花小姐现在桂州城内?”余靖问道。
“正是!”
“一派胡言!”余靖又是一拍桌子,喝道:“桂州现在尚为侬贼占据,金花小姐又怎会在城内?”
“难道大人不知,穆元帅已为贼所掳么?”石鉴反问。
“什么?”余靖听了,心头一惊。前几日交战时,他固然已经得知穆桂英被俘虏的消息,但是怕动摇军心,便封锁了谣言。此事在宋军之中,也就他和孙沔等几个高级将领知道。
石鉴道:“杨小姐救母心切,乔装打扮,混入了桂州。恰好遇到小人,本欲同她一起前往,营救穆元帅。然小姐言,全州粮草不济,大军无法赶来与大人会合,故让小人执其令牌,前来告知将军,让将军和孙大人一起,带兵北上,到全州合并。再一举南下,兵薄桂州。”
余靖问道:“大军缺粮,为何不见先锋杨文广提起?”
石鉴道:“此事杨先锋并不知情。只因三路军中,出了叛徒孙振,此人现已投靠侬智光。而穆元帅之被执,亦与此人多有干系!”
余靖沉默了片刻,道:“我当如何信你?”
石鉴道:“大人若是不信,则元帅和小姐危矣;若是信我,二人尚有一线生机!况大人拔营去往全州会师,无甚害处。倒是驻兵此处,待侬军主力一到,各个击破,则大人和全州都将不保。此事全凭大人定夺。”
余靖低头思忖,觉得石鉴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况很多日前,已听闻大军进驻全州,时至今日,尚未前来会师,定是粮草出了问题。若自己携带粮草北上,则两军合于一处,即便是侬智高亲领大军到来,亦难击破。便道:“既是金花小姐吩咐,本将岂有不从之理。只待明日,本将拔营北上,前去全州会师。”
石鉴听罢,跪叩道:“小人已将消息带到,就此别过!”
“等等!”余靖开口道,“你这是去哪里?”
“小人自然是返回桂州城内,去接应杨小姐!”
“本将见你口齿伶俐,能言善辩,不如留于帐下听用,如何?”余靖见石鉴并非奸恶之辈,况又是广南人氏,熟悉地形,有意将他收为己有。
不料石鉴却道:“谢大人好意。只是穆元帅和杨小姐尚在桂州,生死未卜,小人需赶回去接应。”
余靖道:“本将提数万之众,尚不能营救穆元帅,你孤身一人,又有何用?”
石鉴道:“大人有大人的为将之道,小人有小人的江湖之道,不可相提并论。
况穆元帅母女在城内,四面环敌,后援断绝,小人理当出些薄力相助。就算不成功,权当为国尽忠耳。”
“好!”余靖赞道,“想不到你一介草民,竟胸怀大志。本将这就点五百武士于你,前去桂州营救穆元帅。”
石鉴道:“五百武士进桂州,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行踪。五名足矣!”
余靖道:“那本将予你六匹快马,速去桂州。无论成功与否,速速返回,前来听用!”
“谢大人!”石鉴谢道,“若小人此行,能有一线生机,定当前来帐下效力!”
此时的桂州城内,四处响起了金鸡报晓声,不多久,每家每户的犬也开始吠了起来。清晨的桂州,像是承平已久的繁华都市,处处充满了静谧和安详。远处传来了僮族女子嘹亮的山歌声,像山间泉水的叮咛。
瓮城里,白烟袅袅升起。昨夜僮军的庆功宴,一直持续在东方鱼肚白为止。
各位将军都喝得酩酊大醉,就地和衣而卧。空地上,只剩下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