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房间里走几步,见蒋赋正在桌边站着,手里竟拿着一个吹风机。
左霏意外道:“你这儿怎么还有这个?”
“是我室友的。他比较讲究形象,有时候会吹个发型什么的。我刚刚问他借用一下,他同意了。”蒋赋理开线,插好插头,回头问左霏:“需要我帮您吹吗?”
“可以,你来吧。”
说着,左霏拿起椅子上的毛衣套好,将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披在肩头,撩出齐肩的长发,坐在了蒋赋身前摆好的椅子上。很快,呼呼有力的热风吹出,发丝在指缝间缠绕流散,而后根根分明。
左霏则全程合着眼,任由自己的思维无限发散。
她想到蒋赋的转变。现在的蒋赋明显开口闭口就是“您”,有礼貌极了,不像失权的奴隶,倒像是跟随主家多年的家仆。他不主动逾越,也不自轻自贱,给人的感觉刚刚好,不会心生嫌恶。
她又想起自己的转变。她的需求和欲望得到了承载,已经足够令她将自己拉回自我世界的中心位置。所以刚刚面对来自于蒋赋的提议时,她没有再像以往那样下意识推辞。没有抑制,没有掩饰,因为不消耗意志力,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了负担、没有了压力。
这是她之前因畏惧而未曾尝试过的道路,而现今试过了才明白:压力不会凭空而生,产生了的压力也不会凭空消失,所以堵不如疏,疏不如引,直接在上游甚至源头调整状态,远比等负面情绪膨胀到一定程度再费劲地压制或是找渠道发泄要靠谱得多。
而目前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在上游提前调整的数值,那就是——自我的权重。
左霏开口:“你记不记得……”
蒋赋将吹风机拿远了些,问:“您说什么?”
左霏重复了一遍:“你记不记得,那次你告诉我,人永远也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期望。”
蒋赋干脆关掉了吹风机,想了想说:“记得,那次我还说,您可以有选择地拒绝一些人的期望,是不是?”
“嗯。因为一些考虑,当时我否决了你的建议。”
“那么现在……”
“现在,我选择优先满足我自己的期望,而拒绝所有和我的期望方向不一致的期望。因为我应当首先是我自己世界的中心,其次才是其他人世界中的点。”
说到这儿,左霏顿了顿,说:“你也一样。”
蒋赋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我也一样?”
左霏解释道:“即便我是你的主人,即便你听从我的指令,你的世界也依旧是围绕你自己旋转的,而不是围绕我旋转的。”
“可是……为什么?”
“我有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中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也不会圈养你。所以在这个相当排斥边缘群体、污名化BDSM、视情色为洪水猛兽的伦理社会中,你要保证自己能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同时,你还需要保留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那就是思考的能力。”左霏偏头看向他,“现在的我已经不在需要人肉沙包了,而你现在的状态很好,我不希望你在一条条指令输入后变成没有思考能力的机器。你对我来说并不只是单纯的性玩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蒋赋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他试着低头贴近她,在感受到她指尖的触碰后,他闭上眼,终于发出声来:“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