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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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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归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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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19日第002章北京西郊,四室三厅的房子,空无一人,直到我的归来。

屋里的陈设摆件都没有改变,仿佛停留在一年多前,只是屋内很洁净,几乎没什么灰尘,显然是有人在做保洁。

这个人不会是白颖,虽然我不认为李萱诗真的和白颖断了联系。

白颖躲着不见人倒也正常,或许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我,想好编织另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继续诓骗我,又或许她在恐惧,恐惧我将真相告诉岳父岳母。

如果白颖真这么想,那只能说她不了解我,不了解我对岳父的敬重,不了解我对岳母的仰慕,不了解我曾经的一往情深…结婚时许下的誓言,恐怕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但我从末忘记,曾经许诺要给与的幸福,多年来天南地北地奋斗,想着在35岁前退休,换取余生的幸福相伴。

在我以为这个目标甚至能够提前完成的时候,现实给了我一个狠狠的耳光,而我对末来的憧憬和向往,顷刻间轰然倒塌。

可能是岳母有请人过来保洁,家里的钥匙除了我和白颖,岳母也是有的,一来我那时经常出差,虽然有请了月嫂帮忙照顾孩子,但还是请托岳母有空陪陪白颖,只是岳母也是身居高位又要照料岳父,这也让白颖有了理由。

后来她时常前往郝家沟,说是陪婆婆解闷,如今想来,哪里是解闷,极大可能就是去找郝老狗寻欢去了。

若是在一年多前,一想到这点,我的心里便怒火燃烧,想要抓奸这对狗男女。

只是如今,我却能够沉淀心情,就像是一溪平静的细流,没什么波澜。

仇恨,是一种极难摆脱的负面情绪,远比妒忌、贪婪、凶戾来得更加深远…这种痛苦的滋味,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直到某天,同监的毛道长走到我面前:“你要在这里待一年,与其郁愤难平,还不如跟我学养身。

”“养生?”对于这个无证卖假药的中年道士,我都怀疑他连道士的身份也是假的。

“不是养生,是养身,身体的身。

”毛道长接着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至于革谁的命,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稍微思考便应承下来,毛道长有没有真本事姑且不论,但和郝老狗的交手中我没占什么便宜,想到末来还有继续报复,好身体是不可缺少的,即便毛道长是个骗子,我也没什么损失,从那天起,我便跟着毛道长学习养身。

“我不收徒弟,你也不用拜师。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家祖传行医,我也不是道士。

”“但别人都叫你毛道长。

”我不解道。

“我的确姓毛,姓毛名道,佛教谓凡夫愚人。

”毛道长一本正经,“其实是他们念错了,那不叫长(zhang),而是长(chang),正确地叫法是毛道…长(chang)。

”长(chan)?我一脸狐疑,瞧着他的胯下看去,好像也没什么庞然巨物。

“小瞧人是不是?我指的不是长度。

这玩意,够用就行,再长你还能长出一尺外?”毛道长神情严肃,“因人而异,天赋异禀,说的便是某些人能够充分激发潜能,从而脱颖而出,根源就是精气。

所谓的精也是个笼统的概念,可以概括为精神、思想、意志等等,强者精益求精,甚至不战而屈人,令人臣服;所谓的气是血气内息,人有阴阳二气,也讲上清浊二气。

元气、朝气、神气等,凡是有益固体培元增益其身就是清气,相反怨气、丧气、怒气、生气等损及内息的就是浊气,也就是俗称怒火攻心,气大伤身。

练气讲求去浊扬清。

”“养身之道,便是修身养性,身强则性盛,性盛则精气足。

同样的,精气充盈则性温,性温则是身健,所以养身先从练气开始。

”毛道长颇有一番老司机的心得,“现在我就教你如何练气,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尝试做了几次,我不无怀疑:“练气就是呼吸?”“不然呢,你以为我教你的是什么气功,气运丹田,神功大成,然后你出去后大杀四方,报仇雪恨?”毛道长白了我一眼,“练气当然不只是呼吸,但呼吸却是练气的基础,就像是职业的运动员,无论是田径还是游泳,正确而有效的呼吸才能提升他们自己的能力。

”“练气首重呼吸,气有清浊之分,一吸为清气,一呼为浊气,呼吸便是练气。

”毛道长一副理所当,“古人说‘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这呼吸练好了是能增益延寿。

”唔,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在那天之后,我便跟着毛道长学习如何呼吸,如何练气,如何养身。

虽然至今也没见什么神奇之处,看似没什么大用,却让我的心境有了很大变化,每日养身练气,我逐渐地放下仇,让仇火不再烧灼着煎熬的我…这不代表我原谅,我依然有恨,只是纯粹地恨,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情绪,是一种剥离仇火剥离怒意的恨,去除了不必要的杂质,这恨不再强烈,却更加的深刻,俨然深入骨髓,沉浸在我的血液。

爱,可以改天换地,但恨,却能毁天火地。

爱是包容的,而恨需要纯粹。

纯粹的恨,意味着决绝和永不妥协,唯有以郝家的覆火,祭奠曾经的左京和那逝去的一切。

来到书房,其实所谓的书房,也就是居家办公室。

虽然陈列不少书册,但其实我不怎么翻看,更像是一种装饰。

书桌上还是那台macbook,而且长时间末使用,已经没电了,上手连上充电器。

然后从柜隔墙那里拿下了一本相册和一个特制的纪念盒,相册里是一张张精美的照片,有我和白颖的结婚照,也有我们家族的合照,比如岳父母,比如那个女人…后来多了两个人,那就是左翔和左静。

两个孩子是白颖亲生的,至于孩子的父亲,可能是我,可能是郝老狗,或者是郝小狗,谁知道呢,男人的性发育年龄可是能推前到个位数。

白颖,我曾经深爱过的妻子,即便是现在,彼此处于分居状态,但在正式离婚生效前,她仍然是我法律上的合法配偶。

重新回到这里,其实更像是要和过去挥别,曾经的婚房,若我再背负这段婚姻,它便是一间囚房,将我继续禁锢,所以我必须亲手了结,了结我和白颖的情感牵绊。

一张、一张、一张…我将照片上所有我的那些影像全部用剪刀给剪去,然后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一张地原样放回,然后将剪下来的那些丢进了垃圾桶。

而这个纪念盒,其实是特制的牙盒,里面放着两颗乳^牙,那是在我捅伤郝江化前几个月,左翔和左静两孩子第一次掉落的乳^牙,按照老家的传统是要收藏起来。

时隔一年多,乳^牙还保存得相当完好,然后我又从头上拽下几根头发,全部带着毛囊,装进封口袋。

macbook的电量足够保障开机了,我打开了我的邮箱,除了一些无营养的垃圾,还有校友装逼邀请之类,都是过期的邮件,全部删掉,还有一封原公司的邮件,这也是一个解雇员工必要的流程,只不过在对待我这种前高级管理,措辞会修色不少,照样删掉,还有几封邮件,是黄俊儒发来的,邮件中有向我询问郝家沟和王诗芸的事情,然后是最后一封邮件,上面只寥寥几个字:同是失意人,等你出狱,喝酒。

黄俊儒,又一个可悲的男人。

对于他,我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不是同情,不是怜悯,甚至不是惋惜,而是一种感同身受。

他和曾经的我一样,都渴望家庭的幸福,渴望给妻子一切的美好,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包括他的不幸,他的悲伤,如我一般。

他那个美丽的妻子王诗芸,模型像极我的妻子白颖,甚至她们的选择也是一样,都沦为了郝老狗的玩物。

关于王诗芸和郝老狗的事情,我是亲眼所见,只是我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隐晦地暗示过,直到后来我忙于抓奸白颖的事情,心思也就不在这个上面。

而这最后一封邮件,同是失意人,显然他知道了真相,至于是全部还是部分,那就不得而知。

我拿出手机,拨了过去,几个音之后,接通了,那头传来了一种沙哑低沉的声音,没有那种过去谈笑风生的英气,而是一种沉闷的丧气:“我是左京,人在北京,还想喝酒么?”“好,我来接你。

”黄俊儒沉默了一会儿,“你的车一年没开了。

”“嗯。

”结束通话,我又发了一封邮件,这封邮件是发给陈律师,陈律师是我的私人法律律师,也是她将我的话“委婉”地转达给闫肃和陈墨。

很快,我便收到了邮件,她人还在事务所。

半个多小时,黄俊儒赶到了,我将东西装在文件袋,拿上车:“我要在精言律师事务所门口交接一下文件,应该顺路吧。

”黄俊儒点了点头:“没问题。

”路过律师事务所,陈律师已经等候在那里,我将文件袋递了过去:“辛苦你了,陈律师。

”“我会尽快搞定。

”陈律师应承道,作为我的私人律师,相关委托协议她会帮我负责办妥。

远在郝家沟的王诗芸,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神情却有些不自然。

她从回传的音频文件清楚地知道我和黄俊儒碰面喝酒的事情。

俊儒…王诗芸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她不是不知道丈夫的怀疑,有过几次他甚至从北京偷偷来到郝家沟,虽然被她给糊弄过去,但是彼此的芥蒂一早就有了,两个月前黄俊儒提出离婚,人却没有过来,离婚协议书是邮寄到茶油公司的。

“离了正好,以后你就可以安心地陪我,最好把抚养权拿到手。

”郝江化不止一次地这样说,这个老色鬼在盘算什么,王诗芸不是不清楚,但她并不情愿,一直以来黄俊儒对她都很好,要说没感情那是骗人的,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女儿。

那是她的心头宝,虽然郝江化多次戏谑,但对于女儿,这个老yin棍是有觊觎之心的。

“诗芸,多多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你别说模样随你,再过几年,就和你一样了。

”自从那次郝江化见过女儿黄楚韵,他就有意无意地提及。

女儿随母,这的确是实话,但是郝江化的别有用心,王诗芸怎么会不清楚。

作为北大毕业曾任职跨国企业的她,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李萱诗会在高薪挖角自己,后来才明白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脸。

王诗芸的脸很漂亮,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张脸有些像李萱诗的儿媳白颖,没错,由始至终,她就是白颖的替代品。

郝江化明面上夸多多像她,可是王诗芸知道,老yin棍真正的意思,女儿像她,自然也像白颖。

这个老不死是打算将多多当成幼版的白颖养成,从小调教最终沦为又一个玩物。

郝江化,你就这么痴迷白颖,难道玩弄你这个名义上的儿媳,不断地给左京戴绿帽,真给你这么大乐趣,所以也在玩弄我,玩弄我这个替代品,也将我老公当成左京的替代品,只为了给他们多戴几顶绿帽子。

王诗芸心里咒骂着郝江化,但眼神却暗淡下来,办公室再无旁人,眼角微微泛起泪光,很快地又用手拭去。

不是没有挣扎,不是没有后悔,但是最终还是妥协,所有企图反抗的作为,在郝江化面前又会土崩瓦解。

毒贩虽然罪该万死,可是吸毒的人呐,一旦品尝过那种飘飘然的滋味,还能回头吗?一回、两回…便上了瘾,再也回不去了,不管心里多么憎恨,但只要有人供给毒品,那毒贩在吸毒者眼中简直就是天使,是上帝,是完美的主宰者。

而现在,自己就像是吸食过量的人,只能靠着郝江化过活,再也难以摆脱,迟早…迟早她也会和李萱诗这个女人一样,为了讨好郝江化祸害自己的孩子。

其实何止是她,徐琳不也表示过要把女儿和儿媳给郝江化这条老yin犬玩弄。

王诗芸想要维系着她和黄俊儒的婚姻,除了那淡薄却没完全消失的点点情爱,更是给女儿留有一个保护。

父亲总是会拼命地保护女儿,这样她也有一个理由,用仅存的温情推开多多,她大半年没有去见多多,也不许丈夫带女儿来,她不知道何时便连这最后一丝丝的防护都做不到了。

幸好,郝江化没有逼迫太紧,或许是他还没有玩腻自己的角色扮演,还想着给人戴绿帽…而我这次去北京,和黄俊儒的见面,却刺激到了王诗芸。

她在害怕,害怕我这个曾被她阻拦而不能杀死郝江化最终入狱的人,害怕我给她不再牢靠的婚姻造成无可挽回的结局…可是,她不敢打电话,一打就会暴露她在监听我的电话。

这种煎熬,看似难受,而她不知道她给黄俊儒带来的伤害,却是难以想象,即便没有我的到来,他也几乎到了绝境。

此刻,我在黄家,此刻,我的面前是黄俊儒。

这个家里已经很久没有生气了,有的只有沉闷的郁气,集结在黄俊儒的眉宇。

曾经风度翩翩的俊雅男子,如今却是一下巴的胡须渣子,鬓角也很凌乱。

餐桌上有菜,是黄俊儒买的外食,更多的是酒,红的,白的,啤的,黄的…不止是在餐桌附近,甚至小半个房间都堆满了酒,有种身处吧台…不对,是酒品批发点的感觉,看样子黄俊儒酗酒已经有段很长的时间,他的精神状况远比我想象中更糟糕。

“我这里什么酒都有,随便你畅开了喝。

”黄俊儒试图挤出一丝笑容,说实话比哭更难看,“家里没个女人,我有请人打扫,房间干净的,今晚你就住这里,不醉不许睡。

”“好。

”我应承下来,不是因为我好喝酒,而是我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有人陪他痛饮一场,大醉一场。

曾经幽默风趣的男人,如今的心里却是满腔的苦涩。

这个过程,我也经历过,虽然不是以这样的形式,但情感的悲伤,是如此的相似,那种在血液里都在流淌,都在哭喊的痛苦,只有爱到情深,才会绝望至此。

黄俊儒为了倒了杯红酒,不是三分之一的常见量,而是直接倒满,所谓痛饮,哪还有什么礼节讲究。

“左京,今天是客,我要尽地主之谊,我先干了。

”黄俊儒说着,直接便是举杯一饮而尽。

我还能怎么样,唯有君子相陪,也是一口喝完。

幸好这只是红酒,而不是高白,不然我也难以承受。

举杯刚落,我却看到了墙角的一个小身影,喏喏的样子,没有发出声音。

“多多?快过来。

”我瞧着小女孩,连忙招了招手。

女孩犹犹豫豫,还是低着头走了过来,低低地说一声:“干爸。

”然后便挤在我的怀里,眼睛却是看着黄俊儒,然后又很快转回头。

她转回头的时候,眼里噙着泪,小模样忍着,没有哭出声,这一幕,黄俊儒没有看到,我却看得清楚。

“不是给你买披萨了么,吃完了还不回房间休息,没看到我和你干爸要喝酒吗!”黄俊儒的声量微微抬起,他虽然儒雅,但还是有严父的一面。

“干什么,别吓到孩子。

”我连忙将多多的小脸埋在肩头,一面用手轻抚着她的发后,一面浅浅细语在她耳际,“干爸知道你担心什么,没事的,你爸我会看着的。

”然后将她扶正,尽量让自己和善一些:“好了,多多,回房间休息,听干爸的话,乖…”听了我的话,多多这才低着头,走到房间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才走了进去。

“一年不见,这孩子倒是长高不少,今天应该十岁了吧。

”模样越来越漂亮,少了些过去的乐观天真,而是一种异于同龄人的成熟,似乎是懂事了,这种变化,隐隐让人心疼,从她刚才噙着泪的表情,我大概猜到这孩子是被黄俊儒给影响到了。

因为父亲变了,所以女儿也变了,又或者是这个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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