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影睁开眼睛时,眼前恰是一片温暖的火光。一片黑暗的环境里,只有晏成的脸庞正被橙黄的焰火映照着。
眼睛里模糊的图像让他花了些功夫去理解现状,接着仿佛大梦初醒一般,邵影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感觉怎么样?”晏成看他眼神变得清明了才发问。
“我……”沙哑的嗓音让邵影有些诧异。
“看来脖子上的伤还是伤到了喉咙,尽量少说话吧。”晏成叹了口气。
手里的草药全部切碎以后,晏成就着下方铺的叶片将草药连汁水一起端了起来,在邵影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一把扣到了他的腰背处。
邵影惊得一抖,却被晏成早有预料地按住了:“疼也忍着。”
晏成收回手,在焰火前揉搓掉掌心的草屑,一旁的邵影却如坐针毡,小动作不断。
她忍不住说道:“你看你,跳下来时一个劲儿地想给我当肉垫,知道你忠心,但也不至于这么不信任我吧……这药是蛰了点,但现在没成品药,疼啊痒啊也只能忍着。”
不是……邵影抿着嘴没法解释。
不是因为疼痒,只是他方才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她面前裸着上身。
他只能岔开了话题去回答另一个问题:“我当时以为……以为殿下是……”
晏成诧异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当时看见贵奴花打击过大,朝深谷纵身跳下是在寻死。
哑然片刻后,她无奈地低声道:“我看起来有这么脆弱么。”
邵影的眼睛此刻少有地直视着他,焰火的光芒倒影其中,眼神也像是明亮炽热了起来。
“殿下很伤心。”
或许是寂静幽暗的深谷割裂了现实,也或许是篝火前的氛围弱化了冰冷的尊卑差距,迎着晏成惊讶的眼神,邵影罕见地陈述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殿下现在总是一个人待着,即便近卫们在旁侧也很少在意,一个人不知在回忆些什么,也不说话。”
舒缓的语调却带着凶猛的威力,一瞬重击在晏成的心脏上,闷痛感将咽喉也挤压得滞涩酸痛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回忆些什么,我就不能是想着要怎么报复他么。”每个字吐出咽喉都带着刀割般的疼痛。
“因为当初公西公子离开时,您也是这样的。”
“……”
漫长的沉默里,只听见篝火哔剥作响。
“邵影。”
“是。”
“你还是别说话了。”
“……”
晏成往地上顺势一趟,入眼便是晶亮的星空和皎洁的明月。
“好吧,你且给我听着。”她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冷漠,“我江晏成有血有肉,自然会因为失去重要的人而痛苦。但我叁岁拜夫子,十四岁上沙场,我不是泥捏的娃娃、娇养的鲜花,世人口中所谓会毁灭一生的困厄永远不会成为我寻死觅活的理由。”
她眉眼锐利,即使是躺着的姿势,扫向邵影的眼神也是居高临下的。
“别去质疑我,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