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我俩也没聊什么东西。
我以为我也就是几天没跟他们见面而已,但是等到每个人都坐到了小伊的病床周围,却皆是面面相觑,我这才发现我跟他们之间竟然一下子生份了那么多;到最后,却还要小伊这个将死之人来率先打破安静,说自己自从剃了光头之后,感觉屋里似乎真的就亮了许多,可听着这个笑话,我们却谁都笑不出来——基本上没什么作用的化疗,还得她掉了头发脱了相,头上哪怕偶有几个刚冒出来的青茬,却还是会从已然枯萎的毛囊中缓缓脱落。
只是小伊还是那个嘴上不饶人,心里却依旧善良温柔的小伊,她在开了几个玩笑、挖苦了我一番之后,还是对我一阵嘘寒问暖,又问了我最近的经历。
「听说你订婚了哈?」「我啥时候订婚了?我自己咋都不知道呢!」看着她说起话来的轻松样子,一时间我似乎也忘了,在我眼前有些显得骨瘦嶙峋却相貌依旧清丽的小伊正在被病痛折磨,我便也顶了两句嘴。
「那我怎么听说,你是奔着结婚去的,跟副省长的闺女在一起谈恋爱了呢?」「……呵呵,这事儿也传到你们特警队去了哈?」「怎么样?新女朋友漂亮么?」「还行」「有我漂亮么?」「没你漂亮」我故意哄她道。
「你少来!人家蔡副省长都是四五十的大叔了,还那么帅,她的闺女能差到哪去?更何况人家那是千金之躯,我是干啥的?可能我在你的记忆里,最后连故事都不配留下、连我的名字你都不会记得吧?我说何秋岩,你俩要是办婚礼,请我去不?」「当然请,当然请。
我指不定还得让你当伴娘呢」「你拉倒去吧!你不怕我去,人新娘子能不怕我抢男人?」小伊嘴角微微颤抖了几下,还是笑着说道,「况且……我能不能活到那天都不一定呢?」「小伊……」「小伊,你……」小伊一句话,给所有人都听傻了。
而我也依旧装着傻:「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嘛呢这是!还等着你好好修养呢……」「哄小孩玩呢你们?我都这样了,而且这是哪个科的病房,以为我不认字是吧?更何况大夫和护士的谈话,就算是我睡觉、我昏迷的时候我也都听得清楚……」小伊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到时候我要是真不在了,大渣男,你记着带着蔡家公主,来我的墓地前看看我
就行。
啊?」我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一侧过身,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你看你!不让我说不吉利的话,你自己却淌啥猫尿呢……你跟我分手的时候,你都没这么有良心……」「扯淡!」我突然对着她叫嚷了一句我跟她谈恋爱时候,最常说的口头语,随后看着她实际上已经黯淡的双眼,又忍不住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了下来:「你这屋漏风,我这是迎风流泪,被风吹的……」这屋子倒也真给面子,一阵北风吹来,真就顺着窗户框的缝隙,呼啸着灌进了病房里。
「算了,用不着这样。
我活了这么大,能遇到你们,也算是值了」小伊也笑了笑,对着我伸出了双臂:「大渣男,你能抱抱我么?」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子,轻轻又紧紧地给了她一个最后的温暖的拥抱。
而她轻声对我哀诉了一句,就用力将我推走了,然后又让小戚把床放平,说是要睡觉休息,就把病床周围的所有人都赶走了。
十分钟后,隔壁床的家属帮着摁了求助铃,小伊发生了脑疝的情况,于是值班大夫和护士又不得不连忙施以抢救……「要是给小伊买靶向药的话,你们手头还有钱么?」坐在冰冷的走廊里,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所有人问道。
一向大大咧咧、说话的时候比某些男生还莽撞的小贾,此刻低着头,根本一言不发。
而向来柔弱的小戚却看向了我,对我说道:「其实,秋岩,我和小贾找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们在特警队,其实赚的都不多。
这几天的住院费,都是我们几个凑钱垫付的,这还不够呢。
大头牛牛都跟家里断了来往,我和小贾没家,小伊家里本来就穷——我们没想着找大白鹤跟小c也是觉着他俩条件也够呛……所以我寻思着,问你借点儿,毕竟你家里比我们还好点儿……」「这叫什么话……你们把我何秋岩当外人了不是?喏……拿着吧,这里头还有点钱,给小伊换个好点的病房吧」我一摸口袋,兜里正好还有蔡励晟给我的那张卡。
我让大头就近去找atm机一查,卡里差不多还有十来万块钱,另外我又把自己那个先前老爸给过我的那张借记卡拿了出来,那张卡里有我这几个月的工资跟补助,外加我后来又把夏雪平之前给我的钱都存到了里面,算下来还能有两三万多块,我一并交到了小贾的手里,让她去接着付了住院费,剩下的钱留着买药。
这个时候还有三个不长眼的药贩子听到了我们这边的话,一脸笑呵呵地冲我们迎了上来,全都被我骂跑了——但也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我自己再扫了一眼我弟出去的蔡励晟给我的卡,我这才想起来,蔡梦君他们家就有个药企,而且正好有靶向药产品,于是我又连忙给她发去了消息,要来了蔡夫人陶蓁的电话。
最^^新^^地^^址:^^陶阿姨一听说是我的朋友得了重病,也二话没说,当即派人送来了十盒格列卫跟十盒恩西地平,每盒药都按照1000块钱跟我报的价,我当即就让大头帮我取了现金交给了来人。
等拿了药、留了联系方式,燊玖制药走了之后,目含泪水的小贾才冷冷地对我小声说道:「欸,你这准岳母什么人啊?都说是给你送药来的,怎么还要钱呢?」「就知足吧……刚你给出去的钱,本身都是人家给我的,这不就相当于白送么?况且,一盒格列卫,便宜的六七千,贵的两三万一盒,另外这个药我不认识,但起码也得五六千吧……这价格按照行情来说,那就跟白送一样」我还给他留了几个人的电话:张霁隆的、韩橙的——我还挺想让小伊转院到张霁隆投资的那个医院的,所以我甚至都把那家医院院长温婉婷的联系方式给了她,但是最后所有人还是考虑到天气太冷,这几天f市还经常有雾霾,怕这些对小伊的身体根本受不了,最终还是作罢;我又留下了杨沅沅和栾雪莹的电话,这俩姑娘最近在总务处帮忙,但是因为她俩最近跟王楚慧也有点摩擦,一遇见就吵架,我就干脆让她俩没事儿的时候就来照顾照顾小伊;外加我先前跟着卢二公子认识的一大堆公子哥,这帮人虽然不至于像卢纮那样能干出来开车把人双腿撞废,但他们多少也有些品行不端,自从卢纮死了、我又知道了段亦菲跟刘虹莺的经历之后,我是真有点不乐意再跟他们交往,好在这帮人一个个的还都挺局气、外加有点缺心眼,谁找他们借钱,只要是十万块以里的数字,他们基本上是不在乎的,还不还都无所谓,而且对于他们家里的企业,我们家何老太爷也确实利用媒体舆论给他们立过不少正面形象,也算他们欠过我们家人情,所以我干脆让小贾和小戚跟他们联系,只要是缺钱了,就提我和我爸,然后直接问他们要。
——这些也就是我能帮着小伊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我开着车,往局里回去的路上,小伊哭丧着低吟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秋岩……我还没活够呢,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可一周之后,在一阵剧烈的过度呼吸之后,小伊微弱的心跳,还是渐渐地停下了。
她离开的时候,眼角还带着泪。
而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当然,或许是更早之前——我身边的人,竟会一个个地消逝在我的面前。
世上很多事情大抵如此,好些时候不幸的剧情其实早已上演,但是当人们真正意识到了悲剧的存在,却永远都是后知后觉。
与在返回局里的路上悲伤到一切静止的我形成巨大对比的,是电话里的赵嘉霖:「喂,秋岩,你在哪呢?我可等你等半天了,在你办公室对门的会议室里我都玩了好几把『羊了个羊』了……」「哦……我的一个朋友病了,住院了。
我过来看看她。
怎么,你找我啊?」「废话!当然找你啊!你们组的那个小傅可逮着一个能拿到『知鱼乐』邀请函的家伙:昨晚在四昌街的一家夜店,这家伙泡妹子的时候就跟那个比较不检点的妹子吹嘘说,自己能带着她去那里,听说那里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光临,他告诉人家妹子,去一次要是能骠上一个大官或者大老板,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小傅就跟他的那帮朋友跟踪来着,看着那家伙带着妹子一起回去、今早又送完妹子离开之后又去买了点豆腐脑和包子上了楼,他们这才确定那家伙应该就住在那边。
听说这家伙还跟一伙贩毒集团有关,楼下盯着他的人还有缉毒大队的人马,看见小傅他们也在,缉毒大队那帮混蛋差点把小傅他们带走,小傅说他联系你没联系着,这不就找到我了么——我只好借着专案组的名义,把缉毒大队那几个混蛋撵走,又把小傅带回局里。
怎么样,你要不要在这个小混子身上挖出来点啥?」「那人长啥样,你知道不?」「又瘦又白,个子差不多一米七左右吧,尖眉细眼的,鼻梁倒是挺高,瘦得跟只刀螂一样」我一听,这人跟那天把孙筱怜拉到白塔街后巷里打炮的那个小子的相貌极其相符,八成就应该更是他。
「还真是歪打正着。
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
那人住在哪?」「滨松路,云端巴比伦c座。
那家伙应该住在五层,具体哪个房间不知道」「我擦……这不是万美杉住的地方么」「哈哈,可不是么」「你这么着,格格,你帮我个事儿:咱们局那条街区不是有个租车公司么?你帮我租一辆差不多点儿的黑色轿车,啥牌子的都行。
咱俩待会儿得换一辆车」「那干脆直接从咱们局里借车呗,还租什么车?」「你就看总务处现在乱七八糟那样儿,能从咱们局里借车么?而且,既然咱都知道天网的人有可能是警察系统内部的人,那还是从外面租车稳妥点」「咋的,那钱也我出呗?」「可不是你出么?就你们家明昌国际那么大的产业,租车的钱你付不起?」「哼,小气鬼……我知道了!」等我回到了局里,赵嘉霖也租好了一辆黑色的本田讴歌。
这天正好我和赵嘉霖都穿了一套黑色西装,外面套了一身黑色毛呢大衣,还都戴了墨镜,我当即计从心来,直接让她把车子开到了云端巴比伦那里。
车停下之后,我又立即把电话打给了王楚惠,给她安排了重案一组和总务处一大堆核对警员装备外加开销账册的活,而且我还特意告诉她,这是沈量才和徐远安排的,并让她带着郑睿安一起上楼找个空的羁押室,俩人一起核对账册;我还打电话给制服大队,因为总务处账册涉及邵剑英之要案,所以需要他们配合着看着王楚惠跟郑睿安,并且把她们俩的手机都暂时收缴了,有吃喝需要让他们跑腿,要是想去如厕就让其他女警陪着——郑睿安因为先前被她的教官差点拉下水,省厅在这几天正好也没少前来问话,她正想着赶紧戴罪立功,所以她对我的安排是基本上没什么牢骚的;而王楚惠则是万般不愿意,但在我拿出徐远和沈量才一对儿王炸,外加她这期间本身就在总务处帮着干活,在我的好劝歹劝之下,总算作罢。
——在她一通抱怨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嘟囔:「今晚我还有要紧事儿呢……」等这些都做完了,我便跟赵嘉霖下了车,根据傅穹羽跟我俩发来的信息,我先假装自己是送空调机安装上门的,在大厦一楼对着五楼的对讲门铃按了一圈,结果这个时间,整个楼层就509一间有人在,而且那小子一说话,我就把他的声音辨认了出来。
随后,我便带着赵嘉霖直接泡在了云端巴比伦c座对面的星巴克里,然后又是我连唬带诈,让赵嘉霖买了两杯美式咖啡、两份三明治还有一只kfc的烤翅翅桶,找了两个正对着落地窗的座位,一边吃着鸡翅一边盯着对面大楼——没办法,这栋住宅就是这样,如果我和赵嘉霖要是硬往里进,那只能对大楼物业方出示警官证,而且我俩还必须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在那小子面前,而这一来就可能会导致那家伙的抗拒,我俩想要从他手上拿到「知鱼乐」的请柬也就会相当的费劲儿,说不定还会引起知鱼乐温泉山庄方面的注意。
所以,此刻,我俩也只能守株待兔。
而根据傅穹羽对赵嘉霖的报告,
那小子昨晚出去嗨了一夜,又带回去了一个姑娘去折腾,再加上我刚才摁对讲铃少说摁了五次他才接通通话、接通后那不耐烦的语气加上污言秽语,很能说明这小子这会儿正在补觉,至于说他能睡到几点去,我也不知道,因此,我和赵嘉霖只能在咖啡厅里泡着,就当是给咱俩自己放了一天假。
而这小子也是这能睡,这一天下来天都黑了,我和赵嘉霖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的时候,这小子总算下了楼。
我立刻拍拍刚准备打盹的赵嘉霖的胳膊肘,扔下其实还剩了几对儿鸡翅的翅桶以及早就喝光了咖啡,被我俩兑了好几轮热水的咖啡杯,站起身披上外套后,对着她迅速说了一句,「等下你别急着说话,你看我怎么说,你见机行事」,之后,我便立刻推开门,冲出咖啡厅,奔着那小子五嵴六兽的背影就跑了过去。
赵嘉霖的速度和反应也很快,本来她还打着瞌睡,一见我站起身后,她也立刻行动了起来,跟我之间就差了两步的距离,在我一把从后面扣住那小子的手腕的时候,赵嘉霖也迅速地奔了上来。
等那小子还晃着神的时候,赵嘉霖也从另一边抓着他的手腕,并且拧着他的胳膊就压住了他的后背。
「欸、欸!你……你们是谁啊?」那小子很明显是个十足的酒色之徒,再加上比我们这帮刑警还违反常人的作息,浑身上下一点肌肉都没有,也没有一点力气,很容易地就被我和赵嘉霖带上了车,论他怎么挣扎都没用,简直比抓一只兔子还要容易。
但等到上了车之后,这小子明显还想跑,我便立刻掏出手枪来,对准了他,这下这小子才老实。
我又扬了扬头,示意赵嘉霖坐到驾驶位置上,赵嘉霖立刻照做,并立刻锁上了车门,然后也拿出了手枪把枪口对准了他。
「不是……大哥、大姐,两位!你们是干啥的啊?你们找错了人吧?」「你小子,可真行啊,真他妈的能睡哈?我俩等了你一天了,等你等得好苦啊!」我故意拧着眉毛,骂着脏话对他说道。
这小子也是个机灵鬼,一听我的说话声,也认出了我就是白天的时候按响他的对讲铃的人:「哦,原来是你!」「嗯?」我立刻瞪着眼睛用枪指着他。
这小子立刻又怂了:「不是,两位……我到底……你们到底是干啥的?你们是警察吗?还是……那家的老大派来的?」「cao!我俩要是条子,上午就进你屋里去了,还用等到现在这大下晚黑的?」我故意用手上正戴着的手套擦了擦枪管,故意把口吻放得很冷很缓,「隆达集团的『花豹』大哥,让我跟你问好」「我的天!隆达的……花……花豹大哥?」这小子一听到「花豹」的绰号,冷汗都从脑门上滚下来了,但接下来缓了一口气后,这小子又突然笑了笑,「你们唬人的吧?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花豹』、什么『隆达集团』的?你们俩可别是两个骗子!」但无论是我,还是赵嘉霖,都听出来了,这小子明显是在说谎诈牌,于是赵嘉霖也立刻跟了一句:「呵呵,你认不认识不要紧,你觉着我俩是不是骗子也不要紧。
反正花豹雇我俩来,就说让我们从你身上取点东西回去交差——你是知道的,大凡签了隆达集团的钱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至于我俩是从你这拿到钱也好啊,还是拿点什么心肝脾肺肾啥的,或者直接拿了你的小命回去,花豹说了,也全凭我俩心情。
至于你是真的认识还是不认识他,你跟隆达集团有没有什么交集,跟我们无关,我俩反正干完这一单就拿钱走人」毕竟是反黑组的警察,而张霁隆又跟她阿玛是至交,赵嘉霖对隆达集团的事情,肯定也算得上知根知底。
而赵嘉霖这一番话,外加她摆出漫不经心加上故意把声音夹得又甜腻又尖细的腔调,听起来真是相当的吓人,而这话一说出来,旁边这个冷汗冒了满脑门的家伙也立刻被吓得浑身发抖,这一刻我都有点害怕,眼前这个应该是稍微有点肾虚的小瘦干儿会当即尿裤子。
他牙齿打着颤,做出举手投降状,并慌张地看着我俩:「我错了……二位!我……我认识豹哥,但……我说你们二位是不是找错了人了啊?你们再去跟豹哥确认一下呗,行不?我……我叫范秀宁,我爸是范澈涟,城东文化路的『清泳泳装公司』就是我家的产业——按说先前我问豹哥他们借的十万块钱,俩月之前,豹哥就派了小六哥和武胜哥给我送到我爸办公室去,让我管我爸要的钱……为此,我还挨了一顿打……但是,那之后,我应该是连本带利都还清了啊!」这小子果然中计了,还没怎么着他就把家底给秃噜了出来——合着这么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混混,竟然是x县泳装大王范澈涟的儿子,这也怪不得无论是王楚惠还是孙筱怜,都要往他的身上贴;但他到底是没有多少城府,被吓唬两下,就能把家底一股脑地吐出来,看来从他身上讹诈来那两张请柬这事儿有门。
「还清了怎么了?还清了,就不可能再欠了……」赵嘉霖这姑娘一看也是真没欺负过人,我耳听得她这话一说出口,可能会引起姓范的这小子的反应,我便立刻摆了摆手。
这小子果然也问了一句「我怎么可能还欠……」
结果我扭头瞪了他一眼之后,他便立刻噤了声。
我继续悠闲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枪,慢悠悠地说道:「老妹儿,咱别吓唬他。
这小子看着虽然扬愣二怔的,但是心眼可多着呢——这可是个到处在夜店、酒吧忽悠有男朋友、有丈夫的马子跟自己上床的主,鬼主意多着呢!你这么说,他能认么?」「不是……你们这都知道?」姓范这小子一听我这么说,登时慌了。
「屁话!我们找你之前,不好好查查你的底儿,我们能随便找上你么?」我立刻冲着他凶狠地说道,「还他妈的让我们再去跟花豹确认一番?你把我们俩当成三岁小孩耍我们的?把我们俩手里的家伙事当成玩具呢?是吧!」「不敢不敢……大哥大姐,我错了……我真没有!」「再者,」我继续说道,「你说你跟花豹把账连本带利的还清了,那你就真的还清了?记在你头上的账,那就不算账啦?」「不是……我就管他们借了十万块钱!那阵子,我……我勾了我爸办公室的秘书,结果被我爸发现了、气得不行,我爸都不管我死活了,我更没有零花钱了,到现在我爸都不给我钱花!我为了吃饭、为了交这楼上的水电费,我只能问豹哥他们的地下钱庄借了……但是到现在,我就借过这么一笔钱呀!」「那跟你有关的人、利用你的名义做的担保问隆达借的钱,也跟你没关系么?」——实际上这句话我问出来之后,我自己都有点亏心:我是真的不知道,问地下钱庄借钱,还能不能像真正借贷机构或者银行那样需要找担保人。
但很显然,这个叫范秀宁的小子也不知道,他听完之后顿时有点懵;「不是……大哥,谁用我的名义借钱了啊?」我看了一眼此刻也有点紧张的赵嘉霖,就坡下驴对范秀宁问道:「市警察局重案一组,有个叫王楚惠的『母条子』,她应该是你的相好吧?就是她,以你的名义问花豹他们借了三十万块钱」「啊?扯呢么这不是!」范秀宁的眼睛顿时发直了起来,他想了想,索性脖子一梗:「我……我不认识这个婊子!她欠的钱,凭啥我还呐!我是冤大头啊我是!我……你们要是要账的话,你们去市警察局找她要去好啦!我没钱!」「娘希匹!」我还真有点生气地把手枪往他的胸口上顶,对他厉声叱道:「你说你不认识你就不认识啦?你不认识她,你咋知道那母条子是个婊子?而且你明知我俩是干啥的,还让我们去衙门口问她要账?我看你小子今天不见血,是不会老实了哈?」「不是……大哥……我真没有!」「哦,你有屌肏她,没屌认她欠的账,是吧?你先前在她身上开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呢?我这暴脾气……」这下我也有点懵了……因为刚才这句话,竟然是平时待人高傲、气质冷若冰霜的赵嘉霖骂出来的。
趁着范秀宁惊恐地看着赵嘉霖的时候,我又笑了笑,继续说道:「而且你说你没钱,我就信了?你小子最近从别家买了一大堆的药片、针管、杜冷丁,你买这玩意有钱,给你的马子还债你没钱了?哼,你可真行!」「大哥……大姐啊!你们俩也得讲道理啊!」范秀宁一开口,就这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对我和赵嘉霖嚎着:「那毕竟不是我问花豹哥借的钱啊……王楚惠那个老屄咋能这么坑我呢?我知道你们是给豹哥拿钱办事儿的,但是您二位也得讲讲理不是……」「谁他妈的跟你讲理?呵呵,你知道我俩是拿钱办事儿的,还要我们给你讲理?」我继续用枪口戳了戳那小子的肋巴扇,然后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俩也懒得跟你多废话,给你两条路,要么,你把钱拿来——哦,你身上要是有啥金贵儿的东西能顶账的也行,要么,你就把命拿来,然后我俩再去找那个母条子要钱去」「不是……那本来就是那老屄婆子欠的钱,你们直接问她要好了,干啥还得捎上我的命啊!」「废话,不杀了你,我俩怎么跟花豹交差?」「快点!」赵嘉霖也假装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对他说道,「给你三个数,你快点选!你不选,我俩就默认你同意开枪了啊!三、二、一——」「好好好!大哥大姐、我认了!我认了!我拿钱行不?」他一说出这句话,我反而把脑子里的弦绷得更紧了——倘若这时候换作我是他这小子,肯定会找个借口说,我得上楼拿钱去,这样的话我就会把要挟我得这两个人往车外头引,而只要是出了车外,无论是在街上还是在云端巴比伦的楼里,我都有办法跑;为了不让这些小子逃跑,我还真准备从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手铐,准备把这小子铐上;但没想到,这小子开口却说道:「只是,大哥,我有的钱真不多……我现在兜里就两千块钱现金,我这还有一张卡,里头有七万块钱,没密码……你们要的话,都拿去……我……我这怀里还有一盒药丸和几支杜冷丁,这些也都能卖个好价钱!我实在是没钱了,我拿这些顶账行不?」我和赵嘉霖对视了一眼,我又装作自己真是来要钱的,故意拿手枪枪把砸了那小子的额头一下:「装!跟我俩装!你他妈的
住这么好的公寓楼,你还能差得了钱么?你楼上屋里就没钱啦?」那小子立刻变得六神无主了起来,故意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之后,眼睛贼熘熘地转了好几圈,才说道:「那……我平时带回来不少姑娘回家……那帮姑娘里头,也是杀人都有啊!我为了防贼防鸽子,也不敢搁家里放钱!再说了……我……我自个也嗑药扎麻古呢,我要是真有钱,我早就去花钱嗨去了……我这样的人,哪还留得住钱了?」说着,还立刻从衣服口袋裤子兜里,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现金和银行卡、包括那一盒生死果和杜冷丁注射液都拿了出来,放在了我的膝盖上,生怕我不要似的连忙把我的膝盖往我的另一条腿那边推:「大哥,我这些给你,都给你!放了我行不?我真是没钱了!」一边推的时候,他一边还扫了那银行卡一眼,我估计这小子等下要是能脱身之后,肯定得马上给银行打电话把银行卡给报挂失,这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我假意看了一眼膝盖上的东西,随后算了算,说道:「一盒这也不知道是啥的药片……还有四支杜冷丁,外加七万块钱一张卡和两千块钱的现金,你这也不够啊!王楚惠借的钱,连本带利都骨碌到块五十万了!你这点东西连个零头都没有!」说着,我又立刻端稳了枪,连那盒杜冷丁和生死果掉了下去,我都没管。
那小子见我像是要杀他,更是眼泪狂飙,但随即一听我的问话,他又不禁睁大了眼睛:「我说你身上,就没啥更值钱的东西了吗?」「啊?」「你电话啥样的?拿出来我看看?」「不是……大哥……」「少他妈废话!」范秀宁只得乖乖地把手机拿了出来——竟然还是一款全新款的e。
「还有别的么?就你现在把手机交出来,也不值几个钱!」那小子咬了咬牙,又跟过了电似的,立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卡片:「有!大哥、大姐!有!这个……这个你俩拿去」我接过了卡片,看了一眼,那张卡片做得也算是相当的精致:黑色的外皮,上面用烫金的工法绣刻着一条大鱼和一只蝴蝶,打开里面一看,里面印的是简简单单的八个楷体字:「知鱼之乐,天道酬勤」,再仔细看看,八个字的下面,更有一只趴在一张银灰色蛛网上的浅粉色的蜘蛛。
——应该就是这了。
但我还是故意不把这两张卡片当回事,并对着副驾驶的位置抬手一甩,继续拿枪指着范秀宁说道:「你他妈的又拿我当小孩唬我呢?就这么两张破卡片,能值几个钱?买糖葫芦现在都不够吧!」「别!别开枪大哥!这两张可不是一般的卡片啊——您是道上的人,那您肯定也听过咱们市有在全国都数一数二的三个大欢场,『喜无岸』、『香青苑』跟『知鱼乐』吧?这就是『知鱼乐』的请柬,或者说是入场券!值钱!可值大了钱了!」「『知鱼乐』?」我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副驾驶上的那两张卡片,继续对范秀宁问道:「不就是个窑子么?又有啥特殊的?而且你还说他值大钱?我倒是问问你,这玩意能值什么打钱啊?」「怎么,您真不知道?三大欢场里头,『香青苑』因为仇家,被人血洗了;『喜无岸』被条子端了,他背后的老板、咱们f市前任市长成山也自杀了,现在就剩下一个『知鱼乐』,物以稀为贵,您说能不值钱么?而且,这『知鱼乐』里头,那可是什么乐子都有啊,吃的是玉盘珍羞,喝的是琼浆玉液,82年的拉菲在里面,那就跟咱们在外面喝可乐似的,随处可见,您说这还不值钱?更何况,去里面的男男女女,那都不是一般人儿!那都是咱们f市、y省,甚至还有外地的达官显贵跟贵妇名媛!就这么说吧,一般人别说花钱想买这两张券都买不着,就我父亲那身份的,想问人要都要不到呢!」——什么?合着「喜无岸」的幕后老板,竟然是已经死去的成山?且不说死无对证,这小子又是从哪听说的呢?「吹牛吧!那这两张请柬,你又是怎么拿到的呢?而且,就这么两张卡片,他们也不怕造假?」「嗨!我这不是有朋友么?早先我上学时候,我有个哥们儿,上了高中一直想破处,奈何那家伙长的肥猪老胖,也不太会哄女生开心,高中都快毕业了也没谈过恋爱,还是我想的办法,弄了点安眠药,迷了个班上一比较内向的女生,才让我那哥们得手的!后来他家想了点啥门路,让他找了个好差事,现在他去了『知鱼乐』里给人管账。
这不么,我这哥们儿一个月就有两天能从里面出来,每次也就能带出来六张请柬,他现在在里面不愁姑娘让他舒服,他索性就把这玩意就都给我了!我现在身上就这两张了!我先前在夜场里给别人卖过这东西,一张我都卖到了两万块钱,而据我所知,还有门路能搞到这玩意的,现在在夜场里叫价都叫到了一张五万块呢!而且就我这朋友所说,这卡片可不一般,面上那黑色您看到了么?那可是用稀土矿的矿渣,磨碎了之后跟磁粉混合在一起调的颜料,用特殊的扫描仪能扫出来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这也就是告诉您二位哈——我听说,前一阵子,市警察局和情报局都有人想去里面探探底,拿着假的请柬去的,但都没一个活着出来的……」说到这,范秀宁彷佛也觉着
自己话有点多了,他警惕地看了看我俩,之后又一脸可怜相地哭丧着脸对我和赵嘉霖求饶道:「我说两位,大哥、大姐,我把这些拿出来了,还不能暂时顶顶账吗?我是实在没钱了!」赵嘉霖听着他一边说着,眼睛就一边往那两张请柬上盯着,而听到范秀宁给一个女孩子下了药、让人奸污的事情,她的眼睛里就开始冒火,情绪也越来越控制不住;等那小子说完了话之后,还没等我说话,赵嘉霖就直接打开了车锁,用枪指着范秀宁:「行啦!既然你身上也没啥多余玩意了,那就赶紧滚吧!」「谢谢大姐饶命!谢谢大姐饶命!」那小子一听,眼睛贼熘熘一转,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撒丫子就跑。
其实我原本还想套一套这小子的话、问问他到了知鱼乐里面之后都是什么场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细节之类的,可等我刚回过神,往车窗外一看,外面哪还有这小子的影儿了?——好在我把这小子的手机给勒索了过来,要不然搞不好,这小子一下车就得给他那个在「知鱼乐」管账的朋友打电话。
我对赵嘉霖埋怨了几句,赵嘉霖却还振振有词,她说反正「知鱼乐」的邀请卡已经在我俩手里了,我俩便也不好在跟他纠缠了,毕竟我俩今天这番讹诈打劫,已经算是犯罪了,如果以后要是被局里知道了,很容易惹上麻烦;而且倘若我再跟那个范秀宁纠缠下去、套他的话,说不定我和赵嘉霖实际是警察的身份就容易暴露,她说她很替我担心这个。
她说的话多少也算有点道理,我也一时之间拗不过她,而且自从刚刚听到了那小子曾经帮着他人实施过迷奸之后,赵嘉霖的情绪就一直很窝火,所以我也不乐意再去给她火上浇油。
既然那小子已经逃跑,此处已经不能久留,并且,我生怕赵嘉霖此刻情绪不稳又有可能走神,于是我便跟她换了个位置,迅速把车开离了这个街区。
但随着车子开上路,车子里便开始氤氲起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息:我和赵嘉霖都开始沉默了,我沉默着一边开着车,一边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范秀宁的那句话,进出「知鱼乐」的恩客,有「男男女女」,只是极短的一句话语,却忍不住让我浮想联翩,而又不得不开始为接下来我俩会遭遇到的事情而不住地担忧起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赵嘉霖,则沉默着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着那两张据说能卖到万把块价格的会所邀请函,而且,在车子经过一座座路灯、走过一座座涵洞的时候,她却似乎在黑暗来临的时候,都忍不住地侧过脸来盯着我,彷佛带着什么期待似的,又在光明到来之后又立刻转过头去,用一种矫揉造作的掩饰故意把中间茶杯座到手刹的距离隔成一片海一般,而这片海却只有两只手掌的距离;我猜,她可能是紧张吧。
我故意逼着自己这样想着。
随着我注意到她的故作姿态,我自己却反而真的开始紧张起来——我其实很想问她一句话:在这段日子里,她是不是在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装束,故意打扮得贴近夏雪平的模样?她以前更多的是扎个单马尾而不是散开长发,更别说总愿意抬起右手扶起遮着半边脸的鬓发;她以前更乐意穿高领毛衣或者板板正正的警察制服,而并非喜欢穿西装;她以前更不喜欢穿皮鞋,而是乐意穿运动鞋,当然,她可以解释说,这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才换上了内绒皮靴;以往的她,更不会等着我来上班、等着我下班、等着跟我一起去食堂吃饭、等着搭我的车……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意图——当然,自己很可能更多的,是知道她的想法,而我自己却在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面对她的这种心思,我确实有好几次都有欲望要自己更加靠近于她,但我的真正内心,更多的却是要我退后再退后——只是在晦明变化之间,夏雪平的模样,的确在我眼前一次又一次幻化到了她的身上,让我瞬间有些恍惚,有些迷离,却又有些不安:因为我突然想到,假设此时此刻,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就是夏雪平的话,我会愿意让她去冒这个险么?夏雪平或许会赌气,但她其实从来不会因为赌气而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并不会因为赌气而去证明自己,并不会因为赌气或者想到自己身上的一些什么事情就那么草草地放过一个证人或者线人,她更不会为了谁去一步步改变自己。
而想到这里,我便更为赵嘉霖觉得加倍的担心——我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之前因为误会艾立威跟夏雪平的关系,而迷失了自己的另一个我。
我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讨厌。
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从刚才我跟赵嘉霖起车上路之后,我的左右两边的眼睑,竟然在轮流地不停地跳着;可我的思绪刚想到此,车子却已经在我翻来复去的纠结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开到了温泉山庄的门口;而且,此刻的我想再劝劝赵嘉霖三思而后行,似乎也来不及了,因为当我的车子刚刚放慢速度,从山庄两旁的环岛处,已经开来两辆黑色福特轿车,中间的大门也已经打开,两个头戴貂绒帽、身穿水牛皮大衣的保安已经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但我还是迅速地看向赵嘉霖,对她问了两句:「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嘉霖,我还是觉得咱俩就这么进去,还是有点草率了些许,现在走,咱们还有退路!」可她却在短暂地蜷缩着后背后,却挺直了腰板,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确
定。
而且来都来了……并且,你看现在这样,咱俩还能掉头走得了么?」——我很想说其实是可以的,因为我可以跟那帮保安说我们俩是迷了路,赶明儿实在不行,我自己再叫上廖韬那个大色鬼,我俩再过来;我实在是不想让赵嘉霖冒这个险……可没想到,还没等走过来的保安对我招手示意打开车窗的时候,赵嘉霖却先摁下了车窗,并且抬手对着冲着她那边走过来的保安扬了扬手中的一张请柬。
都说人的心态稳定了下来,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而我此刻的感觉,彷佛自己的心脏被拴在了一只巨石上,然后一起跟着沉了江。
赵嘉霖如此自然的举动,竟然让赶来的那两个保安都傻了眼。
我那一侧的戴眼镜保安跟赵嘉霖那边的留着一字胡的保安相互对视一眼后,示意我也把车窗摇下。
那个一字胡接过了赵嘉霖手中的两张邀请卡后,果然如同范秀宁所说,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机大小的仪器,把邀请函先后插进去后,之间那仪器上面的指示灯亮了一下、闪过了绿光之后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嘀——」「怎么样?」那个戴眼镜的保安问道。
「没啥问题」一字胡回答道。
但是那个戴眼镜的保安的警惕也丝毫没有放松,而是对我问道:「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享受啊?」「对」我镇定地看着他回答道,「最近生意上的事情太糟心,朋友介绍来的,让我俩过来放松放松」那个戴眼镜的,分明是个保安里的头目,他示意周围人先不要动,自己又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的赵嘉霖,又对我问道:「那您是做什么生意的啊?」「建材生意。
小本买卖」我平静地回答道。
「本地人?」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就编了一句瞎话道:「q市的」我其实差点就把下一句话吐露而出,但随即我想到,在这个时候,话说的越多越是容易露出破绽,所以愣憋着自己紧跟而出的后半句话,等着对方来问我。
「q市的?q市的老板,为啥弄了个本地车牌、不用q市的牌照呢?」「不是,这种事儿新鲜么?我一外地的,不能弄辆f市的车开开?」我对对方反问道。
「那倒是也不新鲜,呵呵,q市的来本地干啥呢?」「我是为咱们q市侯劭彧老板做事的。
他的名字你听过没?他最近准备在咱们f市开个分公司,顺便让我过来找f市白塔街的车炫重车老板,一起……」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点多了,索性不耐烦地拍拍方向盘,「嘿,不是,我就是过来享受享受、放松放松的,咋的,你一个温泉度假山庄的小保安,有必要问得这么细么?」「哦,呵呵,这样啊。
您别见怪,我就是随便问问——尤其是我看您这辆车、外加这车牌号,都是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山庄,我也就是问一问而已,还请您别介意」戴眼镜的家伙表现得不卑不亢,客气的场面话也使用的十分老练,但来不及让我喘口气,接着他又对我说道:「q市的老板……哈哈,人跟年轻么!q市马迭利宾馆那儿的炸元宵,味道不错,我去年春天我去过一趟,我很喜欢吃青丝玫瑰口味的。
您是q市来的,您喜欢么?」听他这么一问,我还是下意识地捏紧了方向盘,但随后我还是说道:「不是,您确定您去的是q市的马迭利么?炸元宵那玩意,我们q市正宗的那家道内区中央大街的马迭利,可在春夏不卖!您说的这个,听着可像是f市本地四昌街的康福,咱f市的诸位也是有意思,那东西春秋吃,吃了也不嫌上火!不过我说,您能不能不这么磨叽?您要是不想让我进去,我换个地方玩去,我走行不行?在门口还给你盘问半天,我这是寻开心来了,还是进了『炮局』被审讯呢?真他妈扫兴!」——得亏我先前跟夏雪平在马迭利宾馆门口吃过奶油冰棍,而且排队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眼他们橱窗上贴了关于炸元宵只限秋冬两季售卖的说明。
「哈哈,您别!知道是给您问烦了,但是这毕竟是我的工作,您还得多担待」眼睛男笑了笑,又对我指了指我身旁的赵嘉霖:「最后问您一句哈:那这位女士是您的……」「这位是我爱人,还有什么问题么?有啥屁能一堆儿放出来不?」我说完之后,又紧张地咬了咬后槽牙,心想我这么说完之后,指不定还得跟出来多少问题。
却没想到那眼镜男笑了笑,抬手按着对讲耳机简单说了一句「放行」,又对我和赵嘉霖鞠了一躬:「抱歉了,二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请直接跟随咱们山庄里面的路标把车子停到停车场吧!」——甚至连我和赵嘉霖事先准备好的假名字都没问。
然而,我仍然不敢放心,因为尽管此刻门口的那帮保安并没有跟上,但是园区里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几乎每两个路灯杆上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整个温泉山庄的保卫等级,似乎要比情报局专案组所掌握的级别更高;而且,刚才在门口下来盘查我和赵嘉霖的那两个人看似身上没有什么武装,只是穿着大衣、双手常态性地揣在大衣兜里,但是等我俩一把车子驶入山庄的园区之后才发现,这里
的保安们,竟然人手一把qxr微型冲锋枪,枪口上还都装了消音器,并且等看到我俩的车子驶近了他们身边之后,他们都会把手里的枪握得更稳,这让我根本没有心思去观察山庄里的环境,而自从刚刚在我对那个眼镜男说了一句「这是我爱人」之后,就一直睁大了眼睛不住看着我的赵嘉霖,也跟着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这帮保安。
「天啊……这里居然有这么多枪?」我听着赵嘉霖的急促呼吸,分明感觉到她都已经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也难怪那帮探员们基本上没人从这里走出来了……」「可不是么?我估计咱俩现在要是做些什么可疑的举动的话,至少这辆车就得被他们打成蜂窝……」——我借着观察山庄里路况的机会,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境,院子里的其他陈设,包括假山、人工湖、长廊、凉亭、竹林、松柏林、花簇花圃之类的东西,其实全都跟我和赵嘉霖先前在专案组开会的时候,在ppt上的照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而就在这一瞬之间,我一个怀疑的念头突然从我的脑海中闪过:因为从进到大门到停车场的这一路上,哪哪都是端着微冲的保安,他们的警惕性看起来也都相当的高,那么先前在情报局开会的时候,周荻发布在ppt上的那些照片,又是被先前潜入到园区里的那些情报局跟专案组的探员们怎么传出来的呢?假设我现在要是掏出手机,对着哪里按下快门的话,是不是还不等到我把照片通过短信或者聊天软禁发出去,就会有无数的子弹朝着我这辆车打过来了?并且,我记得照片上可没那么多的保安站岗,而那些照片从画质跟光度上看起来,又不像是偷拍,而更像是明目张胆地拍摄出来的,所以在那些先前潜入到山庄里又失踪的探员们拍照的时候,现在这一个个枭视狼顾的保安们,当时又都死哪去了呢?难不成是故意让开镜头机位,让那些已经失踪了的探员们拍摄的么?能会是这样么?这里又不是后金皇陵公园、也不是象牙山龙泉山庄,能随便让人照相?但是在这帮值岗的保安们的耽耽虎视之下,我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些事情,我在刚才跟赵嘉霖把话说完后,趁着拐弯的时候同时也是这帮保没注意的当口,我立刻把手放低,并迅速地把自己的手枪掏出来,放在了赵嘉霖的大腿上:「放你面前的储物抽屉里吧……你也把你的手枪放里。
你看看,现在就这架势,我估计他们都不可能让咱俩把手枪带下车去」「嗯」赵嘉霖点了点头,随后她自己的脑门上也冒出了冷汗,又对我问道,「那他们不会查车吧?」「查车倒应该是无所谓的。
而且就我刚才编的那通话,你我都是l省土皇帝侯劭彧的手下、又是来f市找太极会的人做生意的——给l省的最大土豪打工、又跟黑道做生意的人的车里有手枪,那不是正常的事情么?」「也对」赵嘉霖眼珠一转,又对我说道,「秋岩,要不,你我的手机也放车里吧」「嗯,这点你提醒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