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琮这旧疾可是几乎要了他的命啊,当年从鬼门关救回来便精心养着,如今正犯,怎能再暴力加身!
李裕单手推开他:“孤当心什么!他自己都不想活了!”
休绩又是哀求地看着周琮:“大人,你快跟殿下认个错……”
周琮置若罔闻,形容已经狼狈不堪,却依旧牢牢将阿厘护在怀里,不躲不避直视已经勃然大怒的李裕:
“殿下既是为我打算,我死了当是一了百了,再也碍不到任何人!”
李裕失望至极,有心再给他个巴掌,却看着他当下的模样下不了手,她摇着头恨声道:“这等没出息的话都说出来了,此婢竟将你迷惑至此!”
周琮清冽的嗓音变得嘶哑:“非是迷惑,是情。”
“情之一字于殿下是筹码、是负累、是世间最无关紧要唾手可得的东西!”
“可于琮而言,对她生情,是生之希望,死之归宿。”
“殿下既不懂我,也不懂情!”
往事的烟尘席卷当下,似曾相识的愧心不遂,切骨而生,他愤然决绝,在众人的惊骇中沾泪诉陈。
“幼时您处死狸奴,琮无计可施!”
“少年时您处死老师,琮亦束手无策!”
“如今您要处死她,那便先在琮的尸身上踏过去罢!”
他话到最后,已然难支,剧烈的咳嗽令他若风中飘絮,身形晃荡,口中星星点点的血色溅落于玉砖之上。
“好好好!”李裕冷眼瞧着这对野鸳鸯抚掌大笑:“原来早就对孤心怀不满!”
周琮无力辩驳,终是溃晕于砖石之上,阿厘被他保护在身下,背后的大氅绒毛纠结,还沾着他千里奔驰带回的草屑。
陆孝植如遭雷击看着眼前一幕,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命人寻太医来,却听李裕漠然开口:
“传令下去,户部侍郎周琮,蔑视尊上,诡辩诳言,不端不敬,礼教败类。罢其官职,贬为庶人,圈禁府中,听候发落。”
凄风哀哀,穷阴凝闭,便是连日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