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动作轻缓地退出郡主卧房,将门掩实却又不发出一丝声响。
屋外侯着的胡岳少有地在面上显露了心事,他满脸明晃晃写着的全是担忧。
“郡主如何了?”他问。
“还是不太好,烧就是退不下来。”老妇人叹着气摇头,又从他手上换过那盆刚打上来的沁凉井水,犹豫着抿了好几下唇才对他交代道“我再去看看郡主,要是明天还是好不起来……唉,你便传消息回王府吧……”
胡岳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挂着的佩剑,他看孙嬷嬷消失在门后的身影,但他也透过木门在看那卧病的郡主。他垂下头,不知是第几次在悔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嬷嬷将盛满井水的铜盆搁在床头案几上,用帕子浸了凉水,拧干。
小帐那边卧在锦布丝绵里的少女,她脸色涨红微绀,口中还喃喃念着什么。
孙嬷嬷将凉帕覆在她头上,又凑耳过去听,只隐隐听清几句“走开”、“妖怪”的。
“郡主,郡主……”老妇人照常唤了她两句,本也没抱希望她会有回应,却不想这次少女竟半睁开那双迷惘涣散的眼儿瞅她。
甚至还轻轻喊了声“嬷嬷……”
老嬷嬷大喜,刚想再确认一遍她是不是真的清醒过来了,但少女却又再度合了眼昏睡过去。
“唉!”希望又一次落空,孙嬷嬷取下李明淮头上沾了热气的白绢,转身回到案几边。
日光映照在床帐上,有黑色细长物从帐顶盘旋落下。若自帘外望去,它身影与少女的影子逐渐交缠,密不可分。
可背对着床榻的孙嬷嬷看不见。
仍困在连环诡梦中的郡主,此时还沉在深寂昏暗江水中。
波动江流在她面前不停变换着,一会儿是孙嬷嬷模糊扭曲的脸庞,一会又是缠住她全身不放的巨大黑蛇。
她不能动,五感好像也俱被罩上层朦胧屏障。她只能勉强听见好像有人在喊她,有时她又好像觉着江水侵入了她下体,过分冰冷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