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静空每日的餐食要送到门口,风不同时不时打碎的东西要收拾。虽然有随侍道人,但自从风不同心魔大涨后,薛凡清便让那道人离开了,他怕风不同伤了他。
在风不同的记忆里,这段时间是思维混乱的,但是曲灵霜作为旁观者,却看得清清楚楚,薛凡清有多心力交瘁。
风不同暴怒时不识人,会丢东西将薛凡清砸伤,也偶尔会出手打伤他。薛凡清却不闪不避,任由风不同发泄,日日用自己微弱的法力一点点替风不同理顺体内暴走的反噬之力。
一段时间后,风不同清醒过来了,曲灵霜却知道,这并非薛凡清为他压制反噬之力的缘故,而是风不同已经走到油尽灯枯之日了。
这日,他穿戴整齐,依然一身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模样,却虚弱得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是坐在榻上微微睁眼看着悉心为他整理衣带的薛凡清,眼里带着莫名的光彩:“凡清,为师这些年待你如何?”
薛凡清“扑通”一声跪下,恭敬无比,双手却握着风不同瘦弱的手,颤声道:“师尊待弟子极好。”
风不同凄然一笑,道:“但愿你是真的……觉得我好……”说罢,闭目不再言语。
“师尊!弟子回来了!”室外突然传来姜若篱的声音,她闪身进屋,薛凡清却发现她一身魔气比之前更盛,大惊道:“大师姐,你……你怎么……”
姜若篱跪在地上,爬着前行,一步步向坐在榻上的风不同而去:“师尊,原谅弟子,弟子已经练成天魔引第三重了,我可以修复师尊的元神丹了!”
“孽徒!”风不同睁开眼睛,低声喝道。
“师尊,您把我逐出师门吧,但是在这之前,请让弟子将您治好可好?”姜若篱不断地向他磕头。
“若篱,你怎么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风不同咳嗽了一下,又是一口血喷出,他捂住胸口,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连忙接住他的薛凡清怀里。
“师尊!”姜若篱哭着要上来为他治疗,风不同已经说不出来话,却用狠厉绝望的眼神看着她。薛凡清抱着风不同,见风不同这番模样,哭着大吼:“大师姐你快退下!”
姜若篱跌坐在地,不敢上前。
风不同死死地看着姜若篱,血不断从他嘴里涌出,将薛凡清身上的白道袍染成血红色,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走!”
言毕,他逐渐失去神采的双眼轻轻闭上了。
薛凡清抱着他的尸身,不可置信地轻轻晃动着他,眼泪夺眶而出,低声叫道:“师尊……师尊……”。
姜若篱没哭,木木地看着风不同,又看看薛凡清,转身离去。
薛凡清见唤不醒风不同,呆呆地看着怀中那消瘦的人,突然如野兽般地惨嚎起来:“师尊!师尊……”
曲静空也进来了,她也消瘦了不少,腹部隆起,一言不发地看着薛凡清抱着风不同,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良久,她嘶哑的声音响起,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道:“二师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尊。如今师尊已经逝去,我不愿你还不清楚他的心意。这是师尊的秘密,你进去看看吧!”说罢将密室打开。
薛凡清脸上都是泪水,他轻轻将怀中的风不同放下,缓缓进入了那密室,半晌,密室内响起了更加惨绝人寰的哀嚎:“啊……”
风不同的魂魄从他身体里剥离出来,看着两个徒弟悲伤欲绝,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心思是不是被窥探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没有去看那榻上的肉身,微微闭目,想要以微弱的鬼气将自己魂魄震散,突然一团光将他笼罩起来,在那光芒之下,风不同无法自行消散。曲灵霜知道,这是有人在保他,想必就是鬼王百川。
风不同闭上眼睛,任由鬼王从鬼界遥遥传来的护身诀将自己牢牢锁住,然后就被拉去鬼界了。
进入鬼界,迎接风不同的是鬼王百川。
“百川,想不到你做了这鬼界之王。”风不同双目无神,看见熟识之人却并没有半分喜悦。
他想起百川,是因为自己曾经救过他一命,没想到夕日被救的小孩子如今竟然成了鬼界之王。
“风公子,你为何会如此自弃?”百川忙问道,他不知为何曾经那么爱笑,那么温和的一个人,现在却毫无生气,冷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