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抱了抱拳说:“失敬失敬。但是……你们这关系,还是远了些。赵家是皇后娘娘的表弟家,也是国舅爷了。”
邢岫烟某一刻被打击到了,却不想放弃,就换了个思维。
她摸了摸这不是顶级货的皮子问道:“那你这个皮子怎么卖?”
掌柜的说:“这也算是好皮了,你们也是皇商,给你们个实价五两银子一张。”
邢岫烟暗道北方果然便宜,但是现代女人的爱讨价的性子上来,说:“掌柜的,你少忽悠我,我在西边那家看到差不多的,明明开价四两,最后他说如果是大客户就三两四钱。你欺负我们南方来的不懂行呀?”
徒元义是知道这篾片又要忽悠人了,且这时又涉及他关心的内务府之事,且看着。
掌柜地吃了一惊,又赔笑道:“不敢,不敢,既然他们李家卖这个价,你又是有些来头的,你们真要,我也卖给你,当交个朋友。”
邢岫烟心想:果然无商不奸,古代现代都一样。
“那这几张我就都要了。”邢岫烟又状似随意地说:“你们卖给赵家的就都要那种顶级的皮子,哪取得了这么多哟!宫里连太监宫女有数千人,宫外宗室也不少呢。”
掌柜笑道:“当然这普通的也要采卖,那整张完好的自然是给贵人们用的,不是贵人主子当然也不配用……”
邢岫烟微微一笑,内务府当然也要储备太监、宫女和低等主子的用度,还有宗室王爷、公主们家里的用度,当然不会所有都是顶级的。
刚才她钻进误区里去了,要探内务府和皇商们的水,哪里需要非搞清楚那种顶好的呢?
邢岫烟又道:“如果你也可以直接卖货给内务府,这种生意,你会不会做?”
掌柜的摇了摇头:“这一路跑商,各关各卡也不是这么容易过的,路上要是出个什么事,损失大了,况且那也得罪了赵家,我们哪里争得过他们?”
邢岫烟看伙伴打包好买的东西,又让随从提了就走。
出了这家店铺,徒元义脸色就不太好,他之前北狩两回,注重的是军权,倒不是内务府这样的琐碎小事。但他到底掌过内务府,知道广储司皮子采买的价格,就如比这更次一等的皮子都能贵到十两银子一张,还是治理过后的价。
虽说办差少不了油水的,但是这样的差价完全是将他当作世上最大的冤大头了。
谭谦是外臣,又是寒门出身,倒是不懂,但是萧景云隐隐知道,况且昨天的事他也听说了。而素来聪敏的他不禁看邢岫烟的背影,暗暗思忖她是否是有运道更进一步了。
黛、馥二姝可没有邢岫烟的脚力,邢岫烟心细发现了,找了路边的茶摊休息。
几人挤做了一张八仙桌,邢岫烟抛开了烦心事,笑道:“你们身体真不行,这么几步就不成了。萧世子以后沐休多带黛玉出来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萧景云道:“平日我娘会带她出来的。”
一年前,谭谦真的没有想到,他将会有这样尊极的连襟,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带着女人一起出门,像是乡间夫妻似的不避不忌。
黛玉正红了脸,忽然几个外族打扮的男子来了茶摊喝茶,因见着三女貌美如天仙,眼睛看得发直。
暗中跟随的锦衣卫过来站在中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一个心头淫心大起的汉子顿时恼了,说:“你们干什么非要拄在这里?让开些!”
那锦衣卫护卫说:“请你们离开!”
那汉子看锦衣卫年轻,并且身材也没有他高大,自是不服气,说:“凭什么?这茶摊人人来得,大爷我就坐这儿了?”
锦衣卫上前赶人,那四个汉子也是孔武之人,哪里肯的,当下推让起来。
邢岫烟不禁蹙了蹙眉,这就是古代,美貌女子不出深闺出了礼教之外,其实安全也是一个因素。
那边就要动手,却是茶摊老板过来作揖哀求不止,谭谦道:“七爷,不如还是换个地方歇吧。”
众人也深以为然,均离开了这里。
邢岫烟再采买了些小孩子玩的小东西,打算也让贾琏明天托人送回邢府去给未谋面的小弟弟。黛玉也买了一些北地特产带回家给林如海夫妻。苏馥儿当然也是给邢忠夫妻和义弟挑些东西了。
到了天黑,二女已经快要累趴下了,乘马车回去,且先不提。
回到行宫时徒元义免不了出神,早上原已暂时放下,没想到一出门又遇上这样的事,素来“抠门”肃宗皇帝怎么能不想?
邢岫烟是聪明人,在主动再宽慰前不禁想到自己身份不便,去说杨家好话像矫情白莲花,说杨家坏话像是心怀叵测。
但是也正在此时,她心底也不由得后知后觉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之后确凿证据表明一直得用的杨家并不像圣人原先想的那样忠心耿耿,如果圣人要办杨家,之后杨皇后受到牵累是否会……
如果圣人要废后,按他此时对她的感情,他不会做第二个选择。
他要么永不废后,若要废后,只能立她为后。
如果他立第三人,他心中也清楚,她可以容下他重生前的嫡妻,这是他也无可奈何,但她决不可能容下之后的人,不然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就完了。若是那样,她对他则会变为无奈的现实凑合和利益谋夺。
可是,她想当皇后吗?她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件事。
第164章 夜宴使臣
之后两三天, 邢岫烟也总有心事萦怀,她在思考要不要谋夺皇后之位。给人做妾始终是她这个现代人心中的伤,但是炮灰掉原配自己取而代之却也是与她一个现代人的三观最为相悖的。
其实, 她一直在克制自己,以自己善良的一面和现代人的道德观来克制自己,克制到她忘掉这件事。即便没有这件事, 如果她非要和徒元义闹着要当皇后,她会成功, 此时这个男人确实是真心爱她的。
另一点是,她确实没有兴趣去管后宫, 徒元义独宠她一人,又执着于虚名干什么?
尽管她对太后之位确实兴趣不大,因为她不喜欢当寡妇,但是,皇后是正妻,只有妻才和夫是平等的。没有现代女人喜欢一辈子背着小妾的标记。
其实作为最了解徒元义的人能够感受到他对杨氏极度厌恶,是的, 极度厌恶。杨氏在此时早去逝了,他到底是对“死人”没有兴趣的,救她和徒晖完全是徒元义的人性还在。后来却因为杨氏曾打过她而厌恶,可是她和她的家族都对他有用、前生对杨怀古的亲情而减轻或者说压抑了许多厌恶。现在是把以前的压抑都散发出来了,这两天连徒晖来请安, 他都没有好的态度, 徒晖面容有五分像杨皇后、五分像他, 这让他感到很碍眼。
机会已然摆在面前。
她当一个狠人,还是当一个好人。
是选择被现代的“反小妾上位”女团人士唾骂,还是被历史嘲笑“天予弗取”的软弱无能?
且当皇后有利也有弊,这件事的本身又该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