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宾客又过来和邢忠说:“国公爷好真是好福气,这大姑爷也是一表人才呐!”
邢忠笑道:“谦儿与我不同,是给皇上办正经差事的。”
又有人说:“国公爷办的哪件不是正经差事呀!”
底下又一通阿谀奉承之言,这些谭谦出了一趟门倒也见识过,他和金世越在福建就许多人来拍马。
但面上还要过得去,于是又朝他们轻轻拱了拱手见礼,以现在习惯,他是进士官身,这些人身份都不如他,这已是很给面子了。
邢忠道:“你快去太太那吧。”
……
谭谦过来时,邢李氏、苏馥儿和一众丫鬟嬷嬷一边做着小孩儿衣物鞋袜,一边说笑,羽奴还未醒来。
谭谦给邢李氏请了安后,邢李氏关怀几句,但想他们夫妻分别这么久,笑道:“你们回你们自个儿院里去吧!大冬天的,近日也不上衙上朝的,谦儿先在府里住着,馥儿肚子里那个可要金贵着,府里经验老道的嬷嬷多。”
谭谦笑道:“岳母大人好意,小婿怎么能不领?小婿和娘子先告退,晚上再来请安。”
夫妻回到院中,道别来之意,苏馥儿说起怀孕来的点滴,充满幸福母性光辉,而谭谦简要说了福建风物。
谭谦道:“只是让小厮临时置办了些土仪,多有不周道的。”
苏馥儿笑道:“夫君是去办正经事的,哪里有心思管这些?”
谭谦只是读书人,却不清高,这北狩南下两趟多少同科同僚看着,礼尚往来还是要的,这和钻营又是两回事。
谭谦笑道:“如今娘子有了身孕,这些事也不可操劳,蒋嬷嬷、冯嬷嬷素来妥帖,具先交给她们吧。”
苏馥儿笑道:“如今许多姐妹都有了身孕,前日大家还说,羽奴是个送子童子呢,他一出生,大家都有喜了。”
谭谦笑道:“你们却不想你们具是去年出嫁的。”
苏馥儿一想到出嫁,不由得道:“你去了南边,玉儿和萧世子都成亲了,你没喝上喜酒。”
谭谦才说:“明日我便去林家拜见义父。”
林如海是媒人,又是义父,自然不通失礼。
翌日备了厚礼去,之后又去了石家一趟,到得傍晚才回到邢府,却见有一家穿着布袄衣衫的大大小小正在邢府外来回探头探脑。
谭谦下了马来,不禁看了两眼,那边小厮已让人开了门,他正要进去,一个中年男人忝着脸上来。
“这位爷有礼了!”那人朝谭谦拜了拜。
谭谦到底出身寒门,点了点头,谦和问道:“老伯有何贵干?”
那人见他如此和气,心中稍安,问道:“请问这里可是承恩公邢大人府上?”
谭谦点头道:“正是。”
那人看看这气派的府邸,尽管将来邢忠还要住进国公规制的府邸,比这要豪多了,但在普通人来看,这是不得了的了。
那人又问道:“邢大人是不是姑苏人,有个姐姐是荣国府的太太?”
“贾家现在是三等将军府,邢姑奶奶正是贾家太太。”
那人脸现喜色,又问:“承恩公夫人是不是姓李?是承恩公家乡来的原配夫人?有长女名唤邢岫烟?”
谭谦怒道:“放肆!皇后娘娘岂是你能冒犯的?”
“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是次女吗?”那人在坊间也听说过承恩公府嫁过长女十里红妆,另一个女儿是皇后。这回又没有说书人分晰得清楚,这十里红妆的长女是义女,一些普通百姓只是看到表像的。苏家曾经关系到义忠亲王,许多事是心照不宣的,普通百姓是不可能知道的。
谭谦收敛怒气,一想此人能一口道出岳母姓李,还说出皇后的闺名,只怕是有缘由的。
“阁下是何人?”
……
邢李氏内屋中,邢李氏和苏馥儿正坐于锦绣蒲团的炕上,炕上头是雕花楠木桌上,有些账本和礼单,又有一些还未做好的丝锦小衣服。
因邢李氏正值哺乳期,而苏馥儿正怀孕,近一年,各屋里都不许焚香,是屋中几个元青瓷大瓶中插着数枝红梅,暗暗散着一丝沁脾冷香。
谭谦进来,已给邢李氏请过了安,并说了刚才在府门口发生的事和来求见的人,邢李氏就开始发呆。
谭谦虽不明其中道理,但他人情练达,使了个眼色给妻子。
苏馥儿也猜测邢李氏的心思,笑道:“母亲,相公也忙了一天,我便先回院子,服侍相公洗漱。”
邢李氏回过神来,冲谭谦说:“谦儿可仔细些馥儿,累着她我可不依。”
苏馥儿嘻嘻一笑,说:“这有母亲疼着就是好。”
邢李氏笑道:“你这嘴皮可是学了凤哥儿和玉儿了,或是外孙怕是个顽皮的,把乖乖的女儿都带坏了。”
苏馥儿笑道:“最顽皮的,还不是羽奴吗?”
与苏馥儿说了两句笑,邢李氏才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着如何面对十数年未见的亲人。
谭谦扶着苏馥儿出了邢李氏的院子,回了自己住处,丫鬟婆子退下后,谭谦才问:“怎么岳母听说兄长一家来了,还不太高兴?”
苏馥儿不是爱背后散播谣言之人,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着李家来人,但既然上门来了,只怕以后还会见,总不能一直不让丈夫知道。
苏馥儿道:“怎么会高兴呢?相公你不知道,母亲一家刚搬至蟠香寺旁租屋子住时的困难。义父幼年就父母双亡,是他叔父,也就是邢姑妈的父亲养大的。邢家叔祖还在时,义父少年就为他管家,这才有几分庶务之才。叔祖当着江宁县丞时给说了母亲这房妻室,后来成了亲。邢姑妈高嫁进了荣国府,然后,那叔叔和两个小姑妈却是……叔祖父去逝,义父哪里会和他们争?自己只有两亩薄田,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后来就住在他岳父李家,帮着他管理三十几亩田产。”
苏馥儿认识邢家多年,而近年大多跟着邢李氏,闲话家常,邢李氏对着贫寒之交,知根知底的义女,心里的话具是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