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恭石肺部有阴影,三年前做过手术,病情还算稳定,只是大病一场后身体大不如从前,换季感冒都需要卧床休息许久。
双柚有意接老人回城区居住,可城区空气不如山里,双恭石身体受不了。好在书院设施完备,又有医生和保姆在,不会出大问题。
苏和渊把完脉,将脉诊收回药箱,停顿片刻,拿起毛笔开药方:“现在换季,山里早晚温差大,添衣减衣都不能马虎,双叔你要对自己多上点心。”
双恭石笑着讨价还价:“上回你开的药太苦,这回弄点甜的。”
苏和渊面露无奈,语重心长劝慰:“良药苦口。”
“得嘞,大夫说得对。”双恭石放下衣袖,乐乐呵呵瞧苏和渊写字:“字没退步,不错,你平时也还用毛笔?”
“用,习惯了。”苏和渊的书法是双恭石教的,就算两家不结亲,双恭石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如亲生父亲一般,“双叔谬赞,这不想着要来看望你,我提前在家偷练了一个月。”
双恭石“哦”了声,缓声道:“原来是这样,要这么看,你儿子可比你强。”
昨天吵架的疙瘩还在,苏和渊下笔力道没控制好,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语气却并无变化:“双叔最近见过阿应写的字?”
“可不止我见过。”
双恭石拿出手机,他虽然年迈,但对新潮东西充满好奇心,双柚最初要给他买老年机,他不肯,说年轻人用什么,他也要学着用,不能被时代淘汰。
苏和渊见双恭石带上老花眼镜,熟练地点开微博,倍感惊讶:“你还会刷微博?”
“那可不,我会的东西可多了,阿应前阵子新剧发布会,我还看了直播。”
双恭石虚着眼睛,点进苏应归的微博,翻到一个月前某条日常博。
两张图片,一张苏应归是练字的照片,只有侧脸,一张是练完字的成品,《兰亭集序》选段。
双恭石点开成品那张,递给苏和渊看:“比你写得好吧,阿应这孩子心静,很难得。”
苏和渊往下翻了翻,苏应归很少发日常,微博大多数都是品牌官宣,新戏动向,他翻了几条就放下了手机,眼神里流露出遗憾:“是难得,就是没用在正道上。”
“什么是正道?”
“他是学医的好苗子,偏偏要去拍戏做明星,双叔你也知道,程程不是这块料,我教了十来年,他至今连药材都还分不清,我愁啊,苏家这百年基业怕是要荒废在我手里。”
双恭石笑了笑:“医馆有学徒,又怎么会荒废。”
苏和渊长叹一口气:“双叔你也说那是学徒,我两个儿子,竟没有一个愿意进药房。”
双恭石突然问题:“进院时,你看见会客室那些获奖证书和奖杯了吗?”
苏和渊一怔,随即点头:“书院学生争气,双叔教导有方。”
“可这些学生里,没有一个叫双柚的。”
双恭石拿起茶盏,吹走上面漂浮的茶叶,小饮一口,笑容平和:“只要有孩子能从我院里练的一手好字,以后教给旁人,那都叫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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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渊和谢斯若明早要坐飞机回潼城,吃过晚饭,一行人跟双恭石告别,开车回市区。
临走前,双恭石把双柚和苏应归单独叫进书房。
双恭石走到书桌前,让双柚磨墨,拿出两卷空白卷轴,苏应归走过去帮忙铺开。
“阿应你昨天生日,爷爷补送一个生日礼物给你。”
双恭石从笔挂上取下自己最珍爱的毛笔,蘸上墨水,对着空白卷轴思索片刻,提笔一口气写下两行字。
情有万千,热爱最难
写完,双恭石把毛笔放在笔搁上,审视一番,算是满意,拍了拍苏应归的肩膀:“苏演员,期待你的新作品。”
苏应归目光里闪过诸多双柚看不懂的情绪,他最后只说了一声好,低头将卷轴卷起,动作很轻,但好像又很重。
“还有柚柚,爷爷也送你一个开机礼物。”
双恭石提笔在另外一张卷轴题字,不同于刚才的随性,这三个字明显是他精心设计过的,颇有魏晋风骨。
一直有很多古装剧组找上门,要双恭石设计片名logo,他一概回绝,称自己身体不适,不再接商用性约字。
这一提笔,算是破了例。
双柚欣喜又感动,伸手抱住双恭石的胳膊,半开玩笑道:“爷爷你这几笔写下来,我拉的投资估计都不够用了。”
“那就争取再拿个奖,回头我跟那帮臭棋篓子又有新牛皮吹了。”
双恭石对苏应归招手,苏应归放下卷轴走过来。
双恭石拉起双柚和苏应归的手合在一起,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盖在最上方,无数叮咛化成了一句:“你们两个要好好的。”
双柚和苏应归对视一眼,两人心思各异,却难得有默契,同时应了一声好。
双恭石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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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允程没有跟父母离开,被留在燕州。
苏和渊也破天荒没再说考医学院的事情,只交代苏允程不能贪玩荒废学业,否则这学期结束就滚回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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