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翎摇了摇头:“太复杂了,听不懂。”
颜寒只觉得一口老血涌向喉咙口,他起身四处找藤条。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忽然瞥见墙上挂的剑,于是拔了剑握着剑鞘便威吓道:“看来今日老夫定是要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了!免得你有辱家风!”
“谋逆失败被处斩的家风么?”叶翎嗤笑道。
颜寒的手一僵,他变了脸色,良久丢下了剑鞘,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出了门,发现薄尽斯还站在树下。他深瞧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薄尽斯见他脸色不好,知道叶翎一定是说了什么话。但他跟担心的是,颜寒是不是说了什么
伤害叶翎的话。她最近已经很伤心了,若是再有亲人来伤害她,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舍不得她难过。
于是薄尽斯连忙进了屋,却见叶翎正握着剑鞘,一脸费解。
“翎儿,你——没事吧?”
“我不明白,为什么男子丧偶可以再续弦,女子守了寡就不能再成婚了呢?”叶翎抬眼望着他,“我跟你,一直都要这样偷偷摸摸下去吗?”
薄尽斯快步走向了她,握住了她的手:“不会一直这样,很快的。”
叶翎丢了剑鞘,抱住了薄尽斯:“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会的。”薄尽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只是你也不要太责怪颜侯爷,他一时间确实难以接受。但他是你的外公,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是一片好意。”
“既然是好意,为什么不希望我幸福呢?”
“也许他觉得安安稳稳的当个闲散王妃就是幸福吧。若是选择与我在一起,这一条毕竟会经历很多的风浪。翎儿,哪怕我可以为你遮挡,也还是难免你会受到伤害。”薄尽斯轻轻撩起她耳边的长发,“可我私心太重,我舍不得放开你。”
叶翎听得这话,眼眶有些酸涩:“谁要你替我遮风挡雨,你看你弱不禁风的,当然是我保护你了。”
他笑了笑,捏起了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颜寒着实气得不轻,当天晚上就开始收拾包袱准备明日一早打道回府,晚膳也气得吃不下了。
但是气归气,毕竟年纪大了,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又放不下面子。
就在他灌了些茶水准备入睡之时,忽然闻到了一阵香气。他循着香味走了出去,穿过院子来到门口。
他眉头一皱,赫然见到自己的外孙女正蹲在门口烤着一只烧鸡。
“你在此处做什么?!”
叶翎抬头看着他:“薄尽斯说,你晚上没吃晚饭。如果我在你门口烤烧鸡,你一定会出来。他说的真准——”
颜寒气得吹胡子瞪眼,一甩衣袖就要离去。忽然衣角被人扯住了,他转头瞧了瞧,发现叶翎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外公,这烧鸡可好吃了。我特地留给你的。”
他哼哼了一声,这丫头未免太过天真,一只烧鸡就能收买他了吗?!
“别叫我外公。老夫就是饿死,死在你王府里,也绝对不会吃你一口烧鸡!”颜寒说罢大步进了屋,砰地关上了门。
小半个钟头后,颜寒蹲在院门口,一面吃着烧鸡一面满脸幸福地感叹了一句:“真香。”
叶翎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外公的眉眼跟娘亲也有点像,想必他年少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这么想着,她便把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颜寒肚子里有了东西,心情也稍稍缓解了些,又听了外孙女这样的恭维,顿时有些飘飘然:“那是。当年你外公我出门,那都是瓜果盈车,看杀卫玠。”
“瓜果盈车?”
“就是路旁的姑娘向外公我的车里抛鲜花和水果,表示爱慕。但你外公我谁都看不上,除了你外婆。她可是当年的长安第一美人。”
叶翎思忖了片刻,问道:“长安第一美人不是我奶奶么?”
“哼,叶家人哪里知道什么是美人。改日我带你去见见你外婆,那真叫高额广目,鼻梁高挺,最重要的是身强体壮,生孩子不费力。一口气给你外公我生了五个。”
叶翎深以为然,点头道:“我以后也要给薄郎生五个。”
颜寒脸一黑,怒道:“不许提那个姓薄的,你听听他姓什么?姓薄啊,薄情寡义。何如薄幸锦衣郎。一听就是个负心汉!”
叶翎急了:“他不是!”
“即便他不是,你也不能跟他在一起,更不能给他生孩子。否则会遭到天下人的唾骂!”
“那为什么外婆能给自己喜欢的人生五个孩子,我只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要被天下人唾骂呢?”
“这——”颜寒一时间语塞。
他看着叶翎认真的模样,良久,又有些心软。他这个外孙女已经够可怜了,嫁个夫君,未过门就死了。虽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但这个年纪就要她一辈子守寡,也实在是难为她。
但这件事当真不能为世俗见容,即便是他有心帮她,也无能为力。
他沉默良久,终于放缓了声音:“那你同我讲讲,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叶翎点了点头,一老一小两人吹着晚风。她徐徐将他们在边关相识的种种一一说给了外公听。
颜寒听得很认真。到了他这样的年纪,是真是假一眼就能分辨。
但薄尽斯这人城府太深,他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叶翎一定是被他骗了。可他越是听叶翎讲述,越觉得他对她可能是真心的。
若不是真心喜欢,怎会如此耐心地照顾着她的一日三餐?
倘若她还未出阁,遇到了这么个男子。他定会乐于促成这桩婚事,但如今......如今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