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近来似乎非常忙,只叫癞子头传了个口信说,下月才得空出来。
夏暁虽然担忧,却还是耐着性子等。
“暁儿你说你三姐到底在想什么?花儿这样子,难不成打算就这么在那什么楼里呆着了?”夏老太一听带回的那话,慌起来便生了恼,“家里人都急得团团转了,这三儿怎么自个儿都不晓得上上心!”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夏暁一看老太太都口不择言了,忙好好安抚:“娘啊您想哪儿去了!花儿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您能别慌么!”
夏老太自然知晓自个女儿是个什么样儿的,可一着急她就忍不住:“那她不晓得给家里递个信儿?老父老母都急病了,她不晓得问一问?”
夏暁不免替夏花委屈:“她哪里晓得家里事儿啊娘!说起来这也怪我,是我没跟她说。”
夏暁心里明镜似得,最晓得夏花的苦。别看癞子头乐意给她办事,那是因为她与他有几饭之恩。那小子精怪得狠,只要不关夏暁的事儿,他定是不乐意给夏花冒险的。
天天往花街柳巷跑,那地儿又鱼龙混杂,他也是怕挨打的。
七劝八劝的,见夏老太情绪缓和了,夏暁松了口气。
忙又抚着老太太后背给她顺气: “娘您说您这话说得亏不亏心?花儿您还不晓得什么性子?咱们花儿啊,被那楼里的人被看得可紧了!娘也体谅体谅她,走几步路都叫人看管着,孤身一人的在那地儿,您叫谁给她办事?”
这样一说,小老太太眼泪又下来了。
夏暁边给她擦着泪边暗暗道,她家花儿怕是像了她们娘,都是爱哭鬼!
定国公府,握瑾居。
下人们暗叹着,他们世子爷这段时日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往日这个节点雷打不动地在外头住着的人,这个月都过了五天了,还在在府里。
主子在,下人们紧着皮,主子不在,就喘口气。握瑾居的下人习惯了每月有十多天日子可以松散,冷不丁世子爷变了,他们真是十分不习惯。
也不知什么时候处理完,下人们愁眉苦脸。他们这般日日拎着心的,委实艰难。
芍药听着他们嘀咕,瞄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心中却慢慢有雀跃涌动。
进了握瑾居三个多月,主子爷出去一趟就花了三个整月。仔细算下来,她靠近世子爷身边也才小半月不到。这么一想,芍药心中有些羞,世子爷那般君子的人,都没得空闲来细细看看她。
芍药理了理鬓发,转头回了自己的卧房。
芍药住的,是握瑾居最好的下人房。
当初,因着她是老太太院里送来的,周斯年身边又用不惯侍女,握瑾居的大方嬷嬷(为了跟朝晖堂的方嬷嬷区分,旁人一般称呼握瑾居的方嬷嬷时,前面加个大字)便没给芍药安排差事。
芍药不知缘由,只当是周斯年特意交代。日日过得轻松惬意,她心里热切的欢喜之意就不曾冷过。
对着铜镜细细地照着,芍药小心翼翼地擦了香脂。纤细的脖颈莹白漂亮,她手下轻了又轻,生怕给上头摸出了印子来。
芍药这人,是自小便最清楚自己长处在哪儿的。虽说容色比不得旁人娇艳,但胜在于有一身细腻雪白的肌肤。
往年年岁小的时候,她也曾听有家室的婆子说过荤话。什么男人都爱女人一张漂亮的皮,皮越细腻越得人喜欢。自那以后,她便就更有意去保养。如今果不其然,整个府里的丫头,就是容色比她美的也没谁能比得过她白嫩。
芍药抹完了脖子,觉得还不够。
她坐在梳妆台钱,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面上染了薄红。
她咬唇看了那香脂半晌,终是含羞地拿起了那罐子,心怦怦跳地去了后面净室。
……
周斯年确实在忙着,出去了三个月,他自家的事务被落下不少。
芍药来敲门时,正好将将处理完。
周斯年皱了下眉,头也没抬:“何事?”
芍药手里端着亲自做的汤水点心,盯着紧闭的书房门想推又不敢推。咬了咬下唇,她娇娇地唤了声:“世子爷,芍药给您送些汤水。”
周斯年近日来心情不愉,想也没想便冷道:“不必,端走。”
直接被拒,连门都没让进。
芍药的脸瞬间变得青白,很有些难堪的样子。她握着托盘的手用力捏得发白,立在门边又哪里甘心就这么走?
好不容易万事俱备,怎么能随便就被打发了!
芍药心一狠,不顾周斯年没叫她进,兀自推开了门便踏了进去。
周斯年才一抬头,芍药已经端了托盘走到他书案跟前。
眉眼温顺地低垂着,芍药将托盘放到书案上,用着当初在榕溪园陪着陈氏打趣自个儿孙儿的熟赧口气道:“世子爷您再怎么忙也不能不顾自己身子啊!这些汤水,奴婢都是用了好药材熬出来,您且喝一盏也是好的。”
周斯年的脸,沉得滴水。
芍药不敢抬头看他,没听见他开口便只当周斯年正只顾着看她。于是,忙又撩开了耳侧的碎发,将白皙的脖颈展露出来。确切感受到对方视线落到她脸上,芍药的心跳得又快了些。
纤纤玉手揭开盅罩子,姿态娴雅地盛了一小碗,推往周斯年跟前。
周斯年冷冷地盯着芍药,眼里的不耐之色已然化成实质。
书房内,一片沉寂。
这般,芍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大着胆子偷偷瞄了眼周斯年,对上他冰冷视线的霎时间,便软了膝盖。
噗通一下,跪在了周斯年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