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风吃了一惊,顿感不悦。分明是马束非要与他亲自见面,他来了,马束却只遣几名手下来,莫不是在愚弄他吧?
“什么要务非要这时候办?既然建武将军不是诚心与我谈,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罢转身要走,几名淮南军连忙挽留道:“柳公莫走!且再等一阵,建武将军他马上就来!”
柳惊风半信半疑,犹豫不决:“如果一柱香后建武将军还没有来,那我便不奉陪了!”
双方又僵持了一炷香,马束仍然没有露面,柳惊风上马就要离开,淮南兵们再度央求道:“柳公,再等一会儿吧!就快来了!”
柳惊风极是不悦,耐不住对方苦苦纠缠,他又被拖延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此刻,他已察觉到此事不对劲,他生怕马束耍了什么花招,说什么也不肯再等,急着要回营去了。
见柳惊风坚持要走,那几名淮南兵脸色一变,扑上来就要抓他!
柳惊风大吃一惊,幸好他的护卫们十分忠心,立刻拔刀迎战:“柳公快走!”
柳惊风哪敢再等,连忙在两人的簇拥下上马跑了。
待柳惊风惊魂未定地回到自己的军营附近,先听见一片喊杀声、哭嚎声、惨叫声。他大惊失色,忙再弛近些,只见军营一片狼藉,他的部下们正在仓皇撤退,而勇猛的淮南军则追在大军后方疯狂地撕咬!
柳惊风顿时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颤声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
战况如此凶险,况且军队已经彻底失去秩序,就算柳惊风前去指挥也没办法拉回溃逃的军队了。他的护卫们不敢让他冒险靠近,连忙簇拥着他绕远路逃离,去后方再找军队汇合了。
直到天快黑之时,柳惊风才终于在数里地外找到一队自己的人马和几名军官。
他质问军官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军官们见了他,起先是惊吓,随后激动异常。
军官禀报道:“柳校尉,今日你刚走不久,忽然有人在军中大喊,说柳校尉已被建武将军杀害了!,所有人都吓坏了,军营一下就乱了。这时候马束那逆贼率领的淮南军突然冲进军营,见人就杀!我们受到突袭,一时来不及反应,加上大家以为你死了,也就没了斗志,才会……”
众人这才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嚎哭痛骂道:“我们都中了马束那畜生的计了!”
原来当柳惊风派人去找马束说降之时,马束简直大喜过望,却不是因为柳惊风许诺能保住他的性命——他很了解柳惊风这个人,柳惊风这人也就擅长和和稀泥罢了。就算柳惊风有心周全他,这事也不由他做主,陈国朝廷不可能放过他——马束大喜,是因为他想到了绝地反击的好办法。
他表面答应和谈,让柳惊风和陈国军都放下戒备,他又把柳惊风骗到郊外,自己则亲自带兵在陈国军营附近布下埋伏。等柳惊风离营不久,他就派人去军营中大喊“柳校尉被建武将军杀害了!”
柳惊风手中虽有兵权,可他却是个不好战的人,他手下不少军官都是跟他交好的纨绔子弟。这支兵马本身就不善战,再加上听说柳惊风死了,众人失去了主心骨,转瞬就被人数不多的淮南军杀得大溃了。
军队溃逃之后,很快就四处逃散了,柳惊风遇到的也不过是支百余人左右的小队,其他人逃到哪儿去了他们全然不知。
柳惊风得知原委,真是又惊又怒又后悔,更是百般想不通:“我拼命想周全他,他竟这样对我!真是个疯子!我都说了能保住他们性命,那些淮南兵也都疯了吗?缘何还肯替马束送死呢?!”
军官们义愤填膺道:“定是马束欺瞒哄骗了他们!”
柳惊风之所以没什么戒心,相信自己能够劝降马束的残兵,是因为之前他说降驻淮南的军队就很顺利。他以为人们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想拼死作战,尤其是不愿意打内战。可他却忽略了当时他那么成功,是因为马束被蜀军牵制在徐州了。一旦有马束坐镇,此事怎会这么容易?
正如军官们所料,当时柳惊风的使者去见了马束,许诺保全士卒们的性命,马束一转头却对士卒们谎称那是他安插在陈军中的眼线给他送来消息,说朝廷已下了旨意,要把所有淮南军士卒及其家人全部斩杀!绝望的淮南军们无路可退,悲愤之下反而勇武至极,就把陈军杀得屁滚尿流了。
如今仗已打成这样了,柳惊风知道被分散的小股兵马留在淮南更危险,随时有可能被马束追上来吃掉。他只能无奈下令道:“你们去找寻附近的人马,找到了就让他们退出淮南,到潞州重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蜀军:我们三天可以打跑马束
马束:我两天就能把陈军打跑
陈军:???
第315章 蜀军的马前卒
淮南陆家庄。
傍晚时分,田庄里锣鼓喧天,热闹异常,似乎今日庄里有人操办喜事。可若走进庄里一看,又会发现今日的喜事和往常不太一样,并没有新婚的年轻男女,也没有做寿星的老太公,每户人家都在自发地庆祝。
庄户们各自从家里端出鸡蛋、面食、糖糕和自家酿的酒水,庄主陆太公则让人宰了两头羊和八只鸡,申时,人们在土地庙前团聚,共享盛宴。
“咱们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咱们一起敬土地公、敬陆老庄主!”
“敬陆老庄主!”
“敬老庄主!”
陆老庄主坐在主座上,满面红光:“多亏朝廷派了柳校尉来,咱们以后总算有太平日子过了!”
今日他们在此大摆盛宴,不为别的,是为柳惊风前日成功收复淮南之事。自从马束在淮南建军,就不停向淮南百姓征粮,后来更是变为开始明抢,淮南百姓简直苦不堪言。
淮南许多大户人家都跑了,陆家庄因为老太公年纪大了跑不了,而且庄民们都在此生活好几代人了,谁都不愿背井离乡,所以一直咬着牙忍声吞气。其实他们也快忍到极限了,庄上很多年轻男子已经躲去别地了,不光是庄上快没粮吃了,也是为了躲避被强制征兵。而庄上缺少了年轻人,也就少了劳力,今年田里很多地都荒着,等到明年,又是一波苦日子。
如今得知淮南军被收降,对老百姓们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为了庆祝如此重大喜事,庄民们勒紧裤腰大摆宴席,如同过节一般。
众人已憋屈了大半年了,如今心腹之患得除,全都敞开了又喝又闹,转眼,一群人都已酒酣耳热,东倒西歪。
就在天半黑之际,一名年轻男子从庄外跑了进来,打断了这场宴席。
“老太公,老太公,大事不好了!!”
陆老太公本来就上年纪了,又贪杯多喝了几盅酒,已经稀里糊涂了。他隐约听得有人在叫他,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认出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是庄上的陆阿秋,惊喜地拉住陆阿秋的手:“阿秋,你回来啦?回来得好,回来得好啊!大伙儿都该回来了!你听说了好消息没有?——淮南就要太平啦!”
陆阿秋就是庄里曾经为了躲征兵而逃出去的年轻人之一。他又急又无奈道:“太公,你喝醉了么?我是阿秋啊!我好几天前就回来了!朝廷派兵收复淮南军的事还是我回来告诉大伙儿的呢!”
“啊?”陆老太公迷迷瞪瞪地看着他,有些糊涂。
陆阿秋前头虽然逃走了,但他没有躲得太远,就在十里地外找了个表亲家躲起来了。后来他听说柳惊风带着大军来平乱了,就跟着跑回来了,每天外出打听消息。前两日就是他把好消息带回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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