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很静,左忱找了个地方坐下,招呼人叫了餐。苏惊生看到菜单上什么都没有,就写了今日套餐:a餐,b餐。
餐点陆续上来,每盘只有一小点,两人慢慢吃完。停嘴后,苏惊生发现自己竟然撑着了。
走了一天又吃得很饱,刚放下筷子,苏惊生就打了个哈欠。
左忱停下手,咽口汤,她从碗沿上看:“困了就回去吧。”
苏惊生揉揉眼,使劲儿一睁,摇头。
它隐约觉得,在左忱里这一天是还没完的,它想清醒着,直到最后一幕落下。
左忱目光淡淡,盯了它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擦擦嘴,她起身说:“好。”
带着苏惊生离开餐桌,左忱顺屋尽头的木质楼梯往楼下去。楼梯很陡,苏惊生走得很小心。
楼底下是间很宽敞的大屋,四面墙镶着及顶的书柜,屋中没有家具,只零零散散摆了十几把椅子,坐了三五个人,有两个男人站在最前面低声讨论。
两人见到左忱来,很熟悉似的打了个招呼,左忱挂了下笑。
“孙先生,刘教授,晚上好。”
“左总,晚上好。”那个叫刘教授的男人走来,瞥了眼苏惊生,笑问:“这是您……?”
左忱没有接话。
见她不答,男人也不再多问,他弯腰对向后躲的苏惊生说了声你好,很快转身回去了。
左忱找了两个位置坐下,五分钟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三四个人,等到六点四十五时,孙先生走去楼梯口把灯关上,前排投影仪的亮一下显眼起来。
苏惊生在黑暗中靠近左忱,后者垂下颈,低声说:“读书沙龙会,聊纳博科夫。”
左忱感到了苏惊生的点头。
前面投影仪后的两人已经聊起来了,其余再无人说话。左忱静静听着,很快进入放松的心流状态。
听了有二十几分钟,她感到一阵阵规律的颤。左忱下意识摸向手机,半晌才反应过来。
初春还是寒,苏惊生单个儿坐在木靠背椅上,抖得跟个震动/棒一样。
左忱低低地呼唤,弓下身触碰它。
“苏惊生。”
它扭头,眼却还在前方。
拉开风衣,左忱拦腰将苏惊生抱起,大衣一裹,令它坐在了自己腿上。苏惊生僵了僵,终于看向她,可左忱已经直视前方。
视线的相错微小如尘埃。
女人的体温很高,风衣下包裹的身体好比闷烧的炭火,苏惊生慢慢仰头盯住她的侧脸。
这是一天之中它第二次拥有这个视角。
这个沙龙会,苏惊生其实没听懂多少,台上讲演的人不像左忱,顾及它匮乏的知识量,甚至说话还带有挺重的口音,但这是左忱的生活。
她让它进入她的人生。
苏惊生想起它的母亲和父亲,它的舅舅,它疯疯癫癫的舅妈,它隔壁的隔壁的冶阿姨和她的丈夫。
它想,也许他们生活在一起,五年,十年,但他们从不曾进入对方的人生。
苏惊生听到远方的哪里阵阵噼啪,松动不绝于耳。
它仰头盯着左忱的侧脸,这片充满磅礴孤寂的荒土中,第一次裂开缝隙,有什么悄无声息的怒长。
野火劲烧,风起了。
有裂缝又如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第15章
一周后,苏惊生开学了。可左忱没能去送它,她一大早被陈礼叫家去了。
陈礼自己的房子在市郊,她有一套独栋的小别墅,左忱刚熬夜发完计划,电话就进来,打的让她措手不及。
陈礼听着稍有点慌,电话里没说清楚怎么回事,挂了电话,左忱稍一处理公司的事,打了个车就奔陈礼家去。
等到地方,陈礼给左忱打开门,跟着她进玄关,左忱一抬眼,瞬间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她看见了胡执。
光着的胡执。
“……”左忱抄着口袋在原地站一会,向前两步伸出手,平静地说:“胡记者,你好。”
胡执没料到她会这个反应,看着左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哆嗦了一下。
“左……左总,你好。”
左忱误会他,于是说:“北京最近冷,你最好把衣服穿上,或者盖张毯子。”
“左忱。”
陈礼哭笑不得,她给胡执劈头一张毛毯,接着拉过左忱,低声说:“你帮我给他找个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