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我你需要多久?”
“两年。”
……
东方凌歌倚在门柱上偷偷听墙角,甫才拦下报信的黎纲请他回去让两位公子哥在偏厅等着。
有些伤感啊,这种一副“纵使明天世界末日,子寧不负年少华时”的决绝,可能东方凌歌自己也没办法想像失去所有乃至一无所有的感受,她很可耻的承认,原来现代的她的家虽然并不富裕,常常为了小事争吵翻脸,说得上不是一个什么好家庭,可至少不会像在这里一样日日勾心斗角阴谋阳谋,梅长苏诚然是局中人中失掉最多的那一位,若不是他身上背负的深仇血海必须要一点一点的移除,其实她也不愿意他回去金陵,或许拚着一些执念能让他好过一点么?
东方凌歌从来没有如同此刻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一名合格心理师的时候,她这辈子看了无数人、辅导了数十位黑帮里的兄弟、见过精神疾病发作时发狂着不停割腕割喉的病人、或是小小的陪伴却将误入歧途的国中同学拉回正岗,甚至利用心理学上的技巧在这个地方取得每个人的信任和好感,她几乎都看遍了……,竟始终摸不清琅琊榜这本书里头主角的心境。
长苏想要翻案到底是为了赤焰军、林家、萧景禹的那些莫须有罪名,
还是为了他的骄傲呢?
即使剧情里都专注在“平反”这件事上,但若是看清这一切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扯唬人、还寧愿自欺欺人的骗局后,他会不会曾经冒出“就这么算了吧”这样如此放弃的字句,然后一辈子归隐琅琊阁对于朝堂彻彻底底失望透顶?
有没有这么一刻,长苏不想翻案,只想要就这么消失于世什么都不管了?
他……
她靠着廊下的柱子望着外山薄雾繚绕,灰绿色的一片隐隐约约显现,一种越想看清却越看不清的无力感猛地萌生出来。
东方凌歌也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一名拿到生物科技学系博士学位的生化分析员,自从她知道穿来琅琊榜后,就没放弃过寻找火寒毒解药的念想,但儘管能靠着记忆认出物质和部分中药品,认不全篆文就是一大硬伤……,她来这里干什么呢……?
改不了、救不了、保护不了、动不了……
“明明有可为,却无可而为……”她任凭冷风吹拂一头过长的乌黑发丝,少见地露出有些悲戚、又有些迷茫的神色,“东方凌歌向来坚定不移,这话还是红莹错了……”
藺晨在堂内早已发觉是她站在门廊,她素来喜爱任发丝飘扬的感觉,至少他认识她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她从来不曾好好的装扮过----像一个平常女人那样----最多拿条发带随便束紧,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甚至男子拥有她那样嚣张跋扈又瀟洒不羈的样子,结果倒好,这傢伙连内力轻功都练成这副德性。
他瞒着长苏假借忘了拿护心丹出去见她,一开门便见东方凌歌委顿的倚在柱旁,浑身上下透露一阵又一阵苍凉和无奈的气息。
看!藺晨反而缓缓笑了,这才是她不为人所知的一面,所幸他不觉得东方凌歌是个异人就必“异完全程”的女子。
至少他是头一个窥探到她这个模样的人。
“凌歌,”他也是头一个好好叫她名字的人,“怎么了?”
“藺晨……天命是否错了它的道。”
他又笑了笑,踱步走进她身旁拉起她的手臂走远,“你不是从不怕么?”
“他太惨,”她忍不住吐槽一句,“所有人都迁就他,可那是条死路,这也就算了长苏自有苦衷,可是我不想浪费我……”
“你懂医。”
东方凌歌讶异地睁大眼,总算直直面对藺晨的双眸,
宛若银河般的灿烂辉煌。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该承认的,第一个捡到她的也是最了解她的,恐怕在藺晨眼里她永远将无所遁形了呢。
“明明就救的了,世上每物皆相生相剋,病不是绝症只是尚未找到方法应对,医者如何能甘心?可那是他的权力,他也有权力……”
“凌歌,看着我,”他双手转过她的脸面向自己,又走向前一步低头俯视着她,忽然就没忍住说了一句,
“你矮我一颗头欸。”
去你ㄚ的!东方凌歌怒视瞪他,果然眼前这傢伙长的再帅嘴也是一样贱,motherfucker!
藺晨犹豫了会儿,最终伸出手轻轻环过对方细瘦的双肩,右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她柔顺的头顶,两人之间虽仍保持间距,可一股曖昧不明的味道已经散开在他们的周围。
“凌歌,既来之则安之,别多想,既然是我捡到的你,琅琊阁会负责到底的!哎不如你来做我副手啊,咱们有空可以多交流交流这方面的问题!”
……怎么有种巴顿和娜塔莎的既视感,东方凌歌诡异的沉默了下,终于努力的拉回自己几乎一去不復返的脑洞,她后退了两步平视藺晨的双眼,很是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
“可我即将去金陵,到时飞鸽的速度若是太慢我就直接回这里找你么?”
“可以啊!你轻功底子厚,内力也深足以,别忘了上次飞流偷摘药园里的草是你追回来的,”藺晨将双手拢在衣袖里,痞痞地道,“跑几匹飞马若是不够,我相信你飞得回来。”
东方噗哧一笑,总算淡掉心里那股想暴打剧情的念头。
……
梅长苏站在门口偷听。
虽然听不到什么。
但戳破纸偷窥真的是太舒心了。
不过堂堂梅宗主会做这种潜入敌营才需要干的没品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