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府接获消息时,梅长苏正和穆霓凰、穆青在主厅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听闻梁帝的处置,梅长苏很直接的吐槽了句“还是这么翻脸无情”,至于整件事情是否有没有留下可以追查犯人的证据,对于蒙挚目前的处境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长苏、霓凰,”东方凌歌匆匆走了进来,“苏宅已经接到消息,蒙大哥的情况我和藺晨都听说了。”
“藺晨?”穆霓凰疑惑道。
“喔,那是我一朋友,就那位琅琊阁少阁主,他下山来京了。”
穆霓凰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
“东方,这件事情……”
“出了名的,”她接过话头,“全京城都知道宫墙外死人了,但这幕后的水有多深有多黑,恐怕也只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人知道。”
“八个?”梅长苏皱了皱眉,“我和霓凰、你、藺晨、这么想来黎纲早就听过你们的分析了。”
“那么剩下的三个……等等,凌歌你怎么知道是哪八个人?又怎么知道这背后是何等阴谋?”
“琅琊阁算无遗策,虽然远离朝堂中心,但掌握且囊括万千知识,包含各种阴谋,通通都登记在案。”
“真是辛苦了……,”她诚心的安慰了一句,毕竟被诡诈淹没的感觉肯定很不好受,“既然如此,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简单,你旁边这位天才绝对破解的出。”
穆霓凰转头看了看“天才”,双眸中满盈着依赖和信任。
“从目前来看,最根本的目的,是要减弱皇上对于禁军的信任,一旦削弱了禁军,便有机会可以控制宫城,而最想控制宫城的,必然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人。”
“太子和誉王?”
“没错,两者其一,只是誉王现在手上没有军方的心腹,就算把蒙大哥拉下马,他也没有人可以接替,但是太子手上是有人的。”
穆霓凰眉头一跳,道,“寧国侯,谢玉。”
“谢玉是一品军侯,素来不涉党争,深得皇上的宠幸,一旦禁军被打压,蒙大哥下了马,禁军统领的位置自然便落到了他的手上。”
“可是皇帝不会只因为这件错处,尤其还是上任这么久以来才出的一件错,而拔掉蒙大哥禁军大统领的官位。”东方道。
“凌歌说的没错,既然是要削弱皇上对禁军的信任,那么犯人必定还留有后手。”
“……夺嫡。”
梅长苏暗道不好,随即丢下一句“我去誉王府”,便急促地转身离开。
“来不及了。”
他猛然收住脚步,回头问,“什么意思?”
清楚看见他眼底只是单纯的疑惑和着急,东方松了口气,答道,“誉王府的消息流通不可能比我们慢,而且就算他还没接获消息,你去一趟也是白搭,因为你还在路上时,他就会知道了。”
“一定?”
“注定。”东方微微一笑。
“看你的反应大概是不用操心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回到原本的地方慢慢坐下,反倒是穆霓凰满脸不解。
“兄长何意?凌歌你……”
“霓凰,我本意就没有要瞒你的意思,”她平和的开口,“既然都是一家人,敞开地说有何不可。”
“?”
“所谓注定,意思就是,很多事情在歷史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即便有心要改变,却担忧最后的结局不尽人意,或者完全出离好的发展,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成为悲剧。”
穆霓凰皱了皱眉,直直在原地思考了好半晌,渐渐地,一种离奇无比的直觉升了上来。
“你……你是说……”
“无奈状况特殊,提早破功,不过也没什么,就是稍微担心一下你不相信。”
“……不,”儘管还处在震惊之中,宛如失神失魂般地疯狂,不过这位一向以冷静自持的女帅已经逐渐平息翻涌的不可思议,
“既然兄长相信,那么就一定可信,只是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世界上奇妙的事儿多着呢,”她豪气地一笑,道,“总之,蒙大哥这件事是不用担心的了,知道兇手是谁也不能怎么样,而皇帝必然将这件案子交给悬镜司,所以查了也是白查。”
两大智商担当想了想,立刻便领会其中的意思,穆霓凰舒了口气,也坐下来重新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气氛又再回到先前和乐平静的模样,看着眼前两位一副旁若无人甚至有明显开始洒狗粮的倾向,东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很瀟洒的挥挥手便回苏宅去了。
然而路走到一半,她忽然突破了一段盲肠。
所以她跑来穆王府……,就只是阻止梅长苏白跑一趟誉王府和提早在霓凰面前……破……功……吗……?
跑和不跑其实没什么所谓耶……
莫名其妙发现自己白走路的东方很生气,气得又从苏宅跑出来,还特地带着三盒装点心的木盒子,买了一大堆锦舖的糕点和隔壁酒庄的五罈桂花酿,在店主们和客人们吃惊不已的眼光里,全部扛在肩膀上轻松走人。
东方白走路:“……(你大爷的吃死我自己!!)(藺晨给我贡献你的粉子蛋!!!)”
最重要的,她只是不忿于吃了一嘴的狗粮。
(-i_-)
于是在苏宅庭院的石桌上,美美地享用绿茶糕和粉子蛋的藺晨,听见脚步声后转头所见的,就是东方凌歌彷彿扛大山一样的走路姿态,忍不住嘴角柔柔一弯,饶有兴致地瞧她走向这里来。
*
偏廊中庭内,一身宝蓝色劲衣的少年正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厢木盒子,又小心翼翼地从里头缓缓拿出四尊雕塑精緻可爱的木偶,少年仍旧些微稚嫩的面庞上露出小得意的笑容,整整齐齐的将那些木偶排排放在廊下的台阶上,嘴里一边念念有词,
“苏哥哥、我、姐姐、………………”
少年眉头一皱,盯着手里最后一个木偶,却百般不愿意承认是谁,而当他有这种反应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猜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答案近在咫尺。
“小飞流~这个是谁呀?”
“!!!”
少年吓了好大一跳,赶忙站起来将手里的木偶藏到身后去。
“这就不乖了,”藺晨很故意的挑了挑眉,道,“明明就四个,怎么骗哥哥只有三个呢?”
“唔……”他急的原地打转,突然双眸一亮,三步作一步飞奔至来人身前,
“救命!”然后躲后面去了。
藺晨:“……(喂。)”
东方凌歌摸了摸飞流柔软的头发,笑道,“飞流呀,这些木雕都是你自己刻的吗?”
“嗯!好看!”
“嗯,咱们飞流喜欢漂亮的东西,对吗?”她继续诱导飞流开口。
“嗯!”
“那……是飞流雕的木偶好看,还是哥哥姐姐们好看,所以飞流才想雕好看的木偶呀?”
“嗯……都有!”飞流掷地有声,大声道,“都好看!”
“哈哈,飞流真会说话,真聪明,你都雕了谁呀?能不能让姐姐一起看?”
“好!”
他兴冲冲地掠过始终站在一旁、难得温柔笑意的藺晨,将台阶上并自己手里的木偶们装进木盒子里,整个拿了来,献宝似的捧在东方凌歌面前。
“哇喔!这是苏哥哥吗?飞流真厉害,特别特别像苏哥哥,还帮苏哥哥雕了毛毛大衣,太贴心啦!”
“苏哥哥!冷!”
东方认真的点了点头,“嗯,苏哥哥的确是怕冷,尤其现在是冬天,要更加保暖,飞流做的真好!”
“嘿嘿,”他靦腆地笑了笑,又拿起一个,“这个!飞流!”
“这是飞流啊!真帅,姐姐特别喜欢头发,绑高高的最有精神了!好看!”
飞流开心的笑弯了眉眼,“还有还有!姐姐!”
“还有我!”东方惊喜的接过木偶,“飞流把我雕的太好看啦,姐姐有这么好看吗?嗯?”
她将同样束着高马尾、一派英姿颯爽、衣袂翻飞、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睥睨天下神色的小木人举到脸颊旁晃了晃,半挑着眉梢笑道。
“姐姐好看!”
她又笑着揉了揉飞流的头,接着装作很好奇的模样,拾起了最后一个木偶,这一个木偶拥有宽大飘逸的衣袖,双手都收拢在对面的袖袍里、抱在胸前、瀟洒不羈又一派贱痞子的模样,端得是一副欠打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