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豫津赶忙扯住他,“景睿,用不着担心凌歌。”
阁外,六七排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此时忽然一个人完全不按照牌理地出现在视线中,令得三两府兵愣了神、不小心脱手,流火箭便倏地朝她射去,这几发倒叫其他人误以为是命令下达,纷纷跟进,天空剎那间亮如白昼。
“当真狠毒。”
她低语一句,双手合十于胸前,转了方向上下分离、划了一道圆,凝聚了一团精纯真气,锁在双掌之间,又回身端于心口,将右手在上、左手在下,那团真气竟慢慢变成了青色。
东方凌歌重气一吐,双掌发力猛推离身,右手心朝外,将青色真气狠狠地打了出去。
一支流火箭顷刻爆出刺眼的火光,火苗延展出去,以连锁效应将整片箭海通通点燃,未近霖铃阁二丈馀,便全都先烧成了灰烬。
穿越者果然有光环,她落下地来,拍了拍胸口平復略为急促的呼吸,这一招动用到的体力很大,要不是流火一碰到木头就会立刻烧着,她才不要浪费自己的本钱去震慑他们呢。
六百多名府兵目瞪口呆、面面相覷,正还想要再上弦待射,却听得有人呼声高喊道,
“停止!都给我停下!”
她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回了阁里,只见一眾都看着自己,便道,“没事了,都好了。”
萧景睿彷彿获得解脱,靠着柱子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
“景睿!”言豫津和梅长苏忙过去握住他的手臂。
“没事、我没事,”他头部向后一仰,虚弱的倚着道,“没事了……”
今夜,总算是过去了……
………………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划破夜空,寧国侯府一事结束后,眾人该去哪里的都归了各处,但谁能料到谢府大小姐----谢綺竟然在子时末段临时发动,却由于歷经震盪、心神不寧、宫缩异常,终至难產。
“秦太医!秦大人!我求求您救救綺儿吧!您也是看着綺儿长大的,我求求您救救她!”蒞阳长公主急红了双眼,恨不得以身代女受这份苦楚,可看着府中医术最好的大夫也束手无策,绝望之情不禁开始逐渐蔓延,若是因为这么一件事让她失去一个女儿和孙子,
那她…到底还有何顏面活在这个世上……?
“借过借过一下啊!都让让让让!”
“这位姑娘请留步!公子、老先生!你们不能进去啊!”
“人命关天呢你们别闹,你们家大小姐不是没救了好吗?不要再挡不然我出手拔剑了啊!”
东方凌歌一边赶一边喊,回到苏宅之后又见了萧景琰和蒙挚,刚刚说完话呢才想起来谢綺快要领便当了,吓得她衝回自己的院子里迅速整理了一些需要的药物和棉布小刀针线等等一类,拖着藺晨和晏大夫便匆匆奔往寧国侯府。
“你来做什么。”
“长公主殿下,”她草草行礼道,“我身后二位是琅琊阁少阁主和苏宅第一大夫,谢大小姐如今难產,您府上的大夫无法可解,但是我们有办法,长公主有什么成见都稍等再说,人命要紧,不能浪费时间。”
那秦大夫一听是琅琊阁的就不断拚命点头,蒞阳长公主急忙放了行,房门一开,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脚下一软,堪堪虚扶门柱。
“还请各位,保住我小女和孙儿的性命……”
“长公主放心,”晏大夫瞅了瞅正在把脉的藺晨和捣药汁的东方凌歌,道,“咱们三个都要的病人,就算是阎王也抢不走。”
“晏老!”藺晨叫道,“过来过来,帮忙施个针,封气止血!”
“知道了!”便不再多说,转身关上了两扇房门。
“藺晨、晏大夫,”东方道,“我已经让她喝了补血和止痛的温剂,现下需得止血,止血完了还要让她服用麻药,我医药箱里有四罐烧刀子、一把小刀和一副针线、棉布,等等还需要你们的帮助,将酒倒出来,把刀子和针线都放进去。”
“凌歌,你要干什么?”
“我要开刀。”她咬了咬牙,在现代虽然主修心理学、兼修药物学和医学,但是也看过不少场手术,过程她都了记于心,只没有亲自参与罢了,如今谢綺这状况再不剖腹產就要没救了,且暂时死马当活马医。
“你是认真的?!”藺晨看着一旁渐渐平静的谢綺惊道。
“她就是生不出来,你看,大夫都已经剪开產道还是生不出来,孩子卡久了会有缺失的。”
他皱着眉,歪头想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晏老你好了吗?”
“行了,血止住了。”
东方凌歌闻言,随即端过一小盏清褐色的药汁餵谢綺喝下,温声道,“睡一觉吧,睡醒就没事了,我们帮你把孩子拿出来,这里都是琅琊阁认可的高明医者,你们会平安的。”
“谢…谢……”
“快休息,”她转头道,“晏大夫,帮我将烧刀子倒出三碗,将小刀放进去其中一碗泡着,藺晨帮我穿针,穿完了也挑一碗丢进去,对了,我这线不是普通的线,是从打铁的舖子里,请经验老道的师傅替我精心打製的铁线,那可都是按着剑的材料去做的,可别浪费了啊!”
“知道了东方神医,”他悠间地笑道,三两下便穿好了针线,将之投入酒碗中,“你呢?”
“我们都要消毒,”她撩起袖子,捧了适量的酒涂抹双手,“伤口碰了脏东西会发炎,藺少哪儿能不知是吧。”
“那是自然!”
晏大夫翻了他一个白眼,拿起剪子逕至榻边将谢綺下腹处的衣衫剪开,道,“老夫留着手替你们解衣服,东方,你可要仔细了。”
“我晓得的。”
东方凌歌捞起小刀,稍稍甩乾了些,又捧了点酒抹在谢綺高高隆起的肚腹上,量了量衣衫开口,正好适合,便跪于榻前,深吸一口气,右手平稳一划,血液顿时涌出。
晏大夫忙用一条乾净的毛巾塞进她和谢綺之间。
“藺晨藺晨,来帮我,”她微微拉开两侧皮肤、轻轻定住,道,“看见孩子了吗?拿出来。”
他沉吟,道,“没看见头,只有身子,可能得一会儿时间,凌歌你撑得住么?”
“我可以,你小心点啊。”
藺晨倾头看了看產道,也并未见着婴儿的头颅,只得缓缓将双手伸进刀开裂口,轻柔地扶住了孩子的肩膀,向后慢慢拉动了一些些,总算看见了头部。
“晏老,剪刀和裹巾布准备着啊。”
他右手托住孩子的头、左手稳定身体,一个赤条条的小人儿蜷着手脚、闭着眼睛终于诞生,晏大夫上前剪断了相连的脐带,一声豪亮的婴儿啼哭猛然响彻云霄。
屋外,蒞阳长公主和方才赶来的卓青遥驀地松了一口气,他更是禁不住紧绷带伤的身子,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綺儿……”
藺晨抱着洗得乾乾净净的孩子出了房门,道,“长公主,令嬡还需要一点时间收拾整理,这一次情况确实凶险,我们不得已只好开刀将婴儿取出,令嬡服了麻药并没有痛苦,只是日后復原需要点时间,孩子不如先带下去好生安置,在下去开些药方子,二位就等里头那位老先生和姑娘出来再说吧。”
“多谢少阁主……”
卓青遥才站起来的身体又直挺挺跪下,“多谢琅琊阁和苏宅圣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嘖,你孩子还要不要?还要就快点儿起来,本阁主抱得手很痠哪。”说完便将婴儿塞给人家,头也不回、很瀟洒的走掉了。
刚刚缝好线、擦了擦额头上细密汗珠的东方凌歌:“……(装,够装。)”
*
悬镜司,的房顶上。
两道身影飘忽来去,如影如风,如鬼如魂。
谢玉在天牢里已经待了两三天,不过朝中的判决旨意一直都没有下来,倒是难为誉王萧景桓心中着急,昨日还特地跑了趟苏宅和梅长苏商讨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