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然第二天早晨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腰和腿根,全然不明白为什么,只当席晏在家里闲得太久,心理上受到了些刺激。
他打电话给盛文勋让他多和席晏聊聊天,便忍着不适去上班。他有时候觉得难过,人家有妻有女,可他是个男人,席晏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白养了他这么多年不说,单单看见那右手上痕迹已经浅了许多的疤痕,他的心里就抽抽得疼。
可席晏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是被盛文勋叫出来钓鱼喝茶让他有点烦躁。
“你好端端的,不在家里陪老婆孩子,硬拉着我来这钓半天都不见影的鱼干什么。”
盛文勋的鬓角染了零星斑白,他这些年忙得似陀螺,正当壮年说话却活脱脱像快退休的老人家。他暗中腹诽,要不是安然,你这老家伙就闷出蘑菇来了。
盛文勋哼哼两声:“小云带孩子回娘家,我丈母娘喜欢得不得了,对着张又丑又皱的脸硬说孩子和他外公小时候一模一样。他奶奶的,合着他们订的娃娃亲,从刚出生就见过。”
席晏当然怀疑这话的含金量,他亲眼见过盛文勋听见家里公主哭了之后拿她的小脚一个劲往自己脸上怼,一边哄:宝贝,爸爸错了。小公主真漂亮,哎呦,踹得太好了,再来几下。
“嗨,要我说我就是上辈子欠她们家的,都只欺负我一个……”
席晏无意识地攥紧鱼竿,他突然开口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孩子的?”
盛文勋摸摸后脑勺,“从二十几岁开始,我弟弟第一次叫我哥哥,那时候我就觉得小孩是老天给的礼物……”话说到一半,他察觉到什么,疑道:“你问这干什么?”
席晏的眸色暗了暗,在背光处,他的脸上带着极为冷硬的气息,像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时安然到泰和医院已经有三年时间,他面冷心热,科里医生或是给孩子开家长会、或是身体不适的拜托他替班,十有**都会答应。久而久之,“美人菩萨”这个诨号就在院里传开了。
那天的小护士叫赵阳,清秀甜美的长相,笑起来眼睛要眯在一起,这些天找时安然的次数很频繁。
钱副主任改不了外科医生的通病,见到赵阳来找时安然就要调侃两句:“美人菩萨,媳妇儿来找。”
时安然神色淡淡,他简单收拾了下桌面,回头跟羞得满脸通红的赵阳说:“我马上就好,你稍等一下。”
赵阳略一点头,然后娇嗔钱副主任一眼,头也不回地小跑走了。
钱副主任好奇得要命,他用胳膊肘怼了怼爱徒,“小子,来真的?”
时安然正好装完最后一本书,他哗得一声拉上拉链,冷冷道:“老师,您先想想怎么把师娘哄回家吧。”
说完他不顾钱副主任悻悻的样子,出了科室直奔医院东门。
“对不起,等久了吧……”时安然话没说完,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愣在原地。
席晏一身修长有型的黑色风衣,两手插兜,闲散地半靠在车边,五官却隐在车库梁柱的阴影下,像笼罩了一团阴云。
时安然再往旁边一看,小姑娘正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眼睛怯怯地盯着他。
时安然焦急道:“叔叔,你怎么来了!”
席晏拧灭烟蒂,几步就走到时安然身前,距离近得时安然能够闻到烟草辛辣的味道。
席晏略微伏**子,手指抚过他的睫毛,“怎么,不希望我来?”
时安然的脸红透了,低下头不答话。
“教你的礼貌呢,安然,不主动介绍下吗?”
时安然好像找到了一个台阶,赶紧顺着话头接上,“叔叔,这,这是我同事,赵阳。”
小姑娘大概是没见过这样自带气场的男人,一时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磕磕绊绊地做了自我介绍,就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席晏微微点头,“你们要去干什么?”
赵阳立刻将目光投向时安然,求助似的用眼神询问。
时安然不大敢抬头看他,支支吾吾说:“要去买些东西。”
出乎意料的,席晏淡淡“嗯”了一声,“早去早回。”
说完就真放时安然和赵阳走了,时安然瞪大了眼睛看他,他却什么也不再说,拉开车门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赵阳看懵了,喃喃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叔叔?”
时安然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听了这话难得有些扭捏起来,微不可闻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