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祯开口道:“朕知道你是聪明之人,懂得自保,也懂得如何保护翊儿,这些年辛苦了。”
德嫔回话:“臣妾愿为皇上分忧。”
之后夏祯没有再多说什么,一餐饭很快便结束了。
饭后,夏祯跟着夏翊清到了偏殿之中,并且示意德嫔不用跟随。
德嫔心内忐忑不安:四皇子刚到临月轩时身体十分羸弱,德嫔为了方便照看,便将自己寝殿一侧的偏殿收拾出来留给他。本想着长大些便挪到后面的殿中,结果到了冬日里又是大病一场,也就不好再挪动,一来二去便拖到如今。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皇子必须住在主殿内,但如今几位已长大的皇子,都有各自的寝殿,众皇子中只有夏翊清还住在偏殿之中。
夏祯进入夏翊清起居的偏殿四下观察了一下,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迈进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起居生活的地方。
偏殿虽然小,但一应物品齐全,去年入书房之后便将一侧改成了书房。
“这寝殿,小了些。”夏祯坐在榻上,喝着安成奉上来的茶,慢慢说道。
“回父皇,儿臣住的习惯了。这里虽小,却冬暖夏凉。”夏翊清站在一旁回话。
“来,过来坐,别站着了。”夏祯招手让夏翊清坐在茶案对面的榻上。
待夏翊清坐好后,夏祯说:“朕看临月轩还有别的寝殿,改天搬过去吧。”
“回父皇,儿臣觉得这里甚好,不用麻烦下人们搬来搬去的。”夏翊清虽然是回话,但一直低着头。
夏祯拿起桌上的绿茶酥,说:“既然你喜欢,那就不搬了,总归是你日常住的。只是日后若有不妥帖的地方,也不用忍着,去告诉皇后即可。”
夏翊清点点头。
“今日是你的生辰,朕……朕实在是不知你的喜好,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夏祯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语气似乎更软了些。
“回父皇,儿臣什么都不缺。”夏翊清看着眼前的绿茶酥,很想伸手去拿,但是又怕自己的父皇责怪。
夏祯似乎看穿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将碟子推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拿着吃:“朕知道你起居饮食都不会缺什么东西,除了这些,你就没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想要的?”
夏翊清将口中的吃食咽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说:“回父皇,儿臣确有一物,想请父皇赏赐。”
夏祯不动声色,问道:“是什么?”
夏翊清:“儿臣想请父皇赐字,少傅给我们讲古籍时提到那些名人的字号,儿臣……儿臣也想有个字。”
夏祯倏然一笑,他本以为这个儿子会开口要什么玉器珠宝之类的,却没成想只要了个字。
“你还没成年,要什么字?再说了,你是皇子,给了你字又有何用?”
这话说的不假,如今并非人人都有字,只有些读书人和清贵世家会给孩子取字,而且表字大多用来平辈互称或者非亲眷长辈表示亲近,可这天下有谁敢跟皇子平辈相称?更没有人敢在皇子面前妄称长辈。
夏翊清低着头也不出声,夏祯发觉这孩子心中确实有一份倔强和执拗。便说道:“罢了,成年不成年的也没什么,知白也没成年朕便给了他字。”
夏祯向夏翊清的书桌上看去,心中有了打算:“既然你开口要了,朕便应了你,赐你‘和光’二字,如何?”
夏翊清立刻起身谢恩,夏祯示意他不必多礼,伸手去拿了一块绿茶酥送入口中,不过一口,便面露难色:“这糕点……你爱吃?”
夏翊清:“回父皇,是儿臣喜欢的。”
“小小年纪,怎么爱吃这么苦的东西?”夏祯把绿茶酥放在一旁,又喝了一口茶。
“抬起头来。”
夏翊清依言抬头。
“你生得很像你的生母。”
夏翊清从这话中似乎听出了一丝遗憾和思念。今日虽是他的生辰,却也是他母亲的忌日。
“罢了,你好好休息吧,今日就不要读书了。”夏祯起身准备离开,从怀里掏出一个略显古旧的香囊,递给了夏翊清:“这个你拿着,这是你母亲留下的。”
夏翊清接过香囊,跪下谢恩,待抬头时,夏祯已经带着陈福离开了临月轩。
夏翊清把香囊放到鼻下,并没有预想中的女子脂粉的香味。他在心中笑了自己一下:母亲去世十年了,这香囊中肯定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味道。
虽然香囊上早没有了元贵妃的味道,但被夏祯日日贴身携带,倒是沾上了许多龙涎香的味道。
夏翊清将香囊捏了一会儿,便让安成将这香囊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之上。毕竟是母亲留下的东西,自己随身带着也算是个念想。还好母亲没有选什么女子常用的颜色,整个香囊是用淡青色的绸缎制成,挂在腰间倒也不觉突兀。
十年过去了,夏翊清终于触及到来自母亲的一丝痕迹。往后的时日里,夏翊清总在脑内描绘自己的母亲,那个美丽的女子坐在榻上一针一线缝制这个香囊时候的样子。他后来越来越了解自己的母亲,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并非寻常女子,但一看到这细密精致的香囊,他总是愿意给自己心中的母亲多加些温婉和恬静的样子。
第二日,陈福带着圣旨到临月轩,圣旨上言明,德嫔因抚育四皇子有功,晋为贵嫔,赐封号惠。
后宫众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临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