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我做什么,一碗肉而已。”
刘彦不习惯黄菁菁这么客气,挠着头,忽道,“对了婶子,里正叔找您有事商量,刘青过几日成亲,您做的肉挺好吃的,他想让您帮忙做席面。”
黄菁菁眼神一亮,盯着手里的碗,嘴角的笑抑不可止,“席面?里正家在哪儿,我问问他。”
她当日处理肉的时候脑海里想的便是做席面,只是稻水村的人不富裕,请客吃饭有肉就够了,哪会想怎么做肉精致些好吃些,在意味儿的人家,只有家里条件好些的,给刘彦装肉的时候是觉得二叔公一把大年纪气成那样不太好。
毕竟是老人,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不会那般做。
刘彦重重点了下头,引着黄菁菁去里正家。
里正家气派,全是青砖大瓦,院门外的小路扫得干干净净,刘彦解释道,“刘青娶的是城里姑娘,里正叔怕让人觉得寒碜,外边路天天扫。”
黄菁菁笑着附和,有钱人讲究没什么不对的。
里正出门办事了,里正媳妇孙氏在,刘彦介绍一番后,孙氏态度热络了很多,迎她们进去,一人倒了杯茶,小小的杯子,里边飘着几片茶叶,刘彦直说不用,黄菁菁握着杯子,尝了口,有些苦,有些涩,不太好喝。
孙氏道,“他吃了两片肉回来赞不绝口,说是酒席上弄一份体面,家里几个儿子都成亲了,就剩下小的,我也希望弄得体面些,黄寡妇,你看着,过几日能不能过来帮忙?”
想起什么,她起身回了屋里,不一会儿拿着个钱袋子出来,递给黄菁菁,“这你先拿着。”
黄菁菁把钱袋子放在桌上,忽然问道,“你们的席面请谁做的?”
孙氏看了眼刘彦,后者一头雾水,孙氏道,“还没找着人呢,他爹说只这么一次了,怎么这也要大办,今日出去找人去了,还不知有没有结果。”
黄菁菁若有所思,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里正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只是我有个条件,这次的席面全交给我做。”黄菁菁厨艺不是一流的,但她见识过的多,花样多,味道也不差,里正家想要份体面彰显对新妇的重视,交给她,正好不过。
孙氏眼神微诧,目光不自主的落在黄菁菁手上,脸上的笑透着怀疑,“黄寡妇给人做过席面?”
黄菁菁如实的摇了摇头,“只是,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后,脑子开窍了很多,变着花样让自己过得舒服自在些,倒是琢磨出不少吃食。”
眼看孙氏要拒绝,黄菁菁便道,“孙嫂子不信我也乃正常,不如这样,明日你若得空了,来稻水村找我,我做几道菜,你若觉得可以就把席面交给我,若是觉得味儿不好,那就算了,对方是城里姑娘,哪怕最后没有合心意的,知道你们这么上心,心里也是熨帖的。”
一句话提醒了孙氏,她思忖片刻,没有拒绝。
儿媳是城里人,凡事那边说了好才是好。
敲定明天中午去周家,黄菁菁心下满意,“里正若是得空便一起吧,把刘青也叫上,他的酒席,让他也先瞧瞧。”
孙氏见黄菁菁不拿桌上的钱,正纳闷,便看黄菁菁把钱推了回来,“孙嫂子,什么事等过了明日中午再说吧。”
若是真把席面办下来,她的名声就出去了,往后给有钱人做席面,又风光又能挣钱,她还要感谢孙氏呢。
孙氏笑着推拒,奈何黄菁菁坚持,叫上刘彦便出了门,忍不住感慨,“里正媳妇真是客气。”
刘彦不好意思的笑,“孙婶子难得的好脾气,说话都不曾大声过......”话落,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忙收了声,黄菁菁没往心里去,若儿孙省心,家里不差钱,谁愿意当泼妇天天骂人呢?
和刘彦道道别,她没急着回村,而是去了镇上,买了两条猪肉,两根排骨,还有许多调料,都是明日中午要用的。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越来越晒,她提着一篮子东西,许久才回到家,院门落了锁,山上传来男人们特有的粗犷的沙哑的喊声,“一二,一二......”
这种声音不陌生,牛家人打棺材,一伙人砍树便是这么个情形,她没往心里去,刚拿钥匙打开门,山里便响起了一声呐喊,整齐划一的口号变得零碎嘈杂,她想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进院子把篮子放下,还没来得及开门,院门外就传来声急促的喊声,“婶子,婶子,周二媳妇在山里摔着了,婶子......”
黄菁菁反应了会儿才听明白牛大口中的周二媳妇是范翠翠,她眉心一皱,碎骂道,“好好的她去山里干什么,成天到晚不安生。”
牛大一脸着急,“树上有个鸟窝,周二媳妇想要掏鸟窝里蛋,站在树下,我们只忙着推树,一时半会没留意她,结果她脚下一崴......”牛大没遇着过这种事,他和他爹帮忙打棺材,砍树打棺材修坟都是他家做的,他和他爹负责把树木依着棺材的尺寸割好,其他人负责修坟,得来的银钱再分,这样,一大家子人都能挣点钱,上回文莲出事,他爹说树不能再用了,这次砍新的树,没料到范翠翠又出了事。
他们做这行的,最信风水和运道,文家二老的棺材,和稻水村后山犯冲,不好弄啊。
黄菁菁顾不得锁门,一路小跑着和牛大去了山里,隔老远就骂开了,“死了没,死了算了,这种儿媳活着也是讨债鬼。”
一群人围着范翠翠不知所措,只见她面色惨白,躺在那,双目紧闭,撕心裂肺的喊疼。
黄菁菁走过去,“疼疼疼,疼死你算了,这么宽的地方自己要来后山,活该啊。”
见她来,周围的人自动散开,黄菁菁不是大夫,也不知怎么办,只是小产的话身下会流血,范翠翠脸色不好看,其他看不出来,她让牛大搭把手,合力把范翠翠扶起来,范翠翠手抚着肚子,一阵阵喊疼,牛大惊慌失措,“婶子,她是不是要生了。”
“生什么生,多大点月份,生下来也养不活。”黄菁菁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要不是范翠翠怀着孩子,她真想一棒槌敲死她算了,见范翠翠踮着脚,黄菁菁没个好气,“要死死屋里,别脏了大家的眼。”
范翠翠哭得一声比一声高,黄菁菁火冒三丈,真伤着肚子,她还有力气哭得出来?只是想着她不懂内里的事儿,没有问,走到山下,遇着从田里跑回来的周士武和周士仁,黄菁菁让牛大把人给周士武,周士武紧抿着唇,扶着范翠翠的手都是颤抖的,因着又出了事儿,砍树的人都停了下来,文莲腿脚不便,怕上山摔着,只在家等着。
听说范翠翠受了伤,她心下庆幸,庆幸自己没去。
急忙差人问范翠翠怎么样了,一个孕妇,出了事,她是不负责的。
黄菁菁和周士武把人扶进屋,让周士武去灶房烧锅水,但范翠翠拽着周士武的手不肯松,黄菁菁盯着看了会儿,范翠翠闭着眼,张嘴嚎啕大哭,霜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她举起手一巴掌拍下去,“老娘生了四个儿子,你装给谁哪。”
在路上只是有所怀疑,这会儿看范翠翠气色不错,哪不明白。
范翠翠没料到黄菁菁识破了她,瞪大眼,片刻敛了眸子,可怜兮兮道,“娘,您说什么?”
黄菁菁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但见她这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尽管作,看你能作到几时,老二,干活去,别管她。”
她窝着一肚子火,气呼呼出了门。
范翠翠紧了紧周士武的手,有些害怕,“相公,娘不会找荆条去了吧,我被吓着崴了腿,肚子确实疼了下,只是后来就不疼了,相公,娘不是喜欢钱吗,你让她找文莲要钱去,文莲家的帮工伤着我的,找她赔钱。”
周士武难以置信的看着范翠翠,额头青筋暴起,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话,“你想钱想疯了吧。”
甩开范翠翠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范翠翠气得拍床,讹诈人的事黄菁菁又不是没做过,为何她就不能了?
黄菁菁把米倒进米缸,起身走向角落里装肉的坛子,余光瞥见周士武面色颓废的站在门口,她道,“干什么,不用干活了?”
“娘,待翠翠生了孩子就把她送走吧,我有孩子就够了。”范翠翠不分轻重,不分时候,大着肚子,心思不正,以后真有孩子,范翠翠肯定教不好的,他知道黄菁菁对范翠翠睁只眼闭只眼已经是极为不满的态度的,他也说过好多次了,范翠翠全然不放在心上还自鸣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