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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四娘家花满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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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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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如果只问你借钱,你犯不着和娘商量,栓子外公过世,你们随礼是应当的,只是问你和三弟妹借钱办丧事,传出去,对栓子大舅二舅名声也不太好呢,依着我说,还是......”他正要说让刘大刘二厚脸皮去村里借,先去里正家借,里正不会坐视不理,里正出面借了钱,再去其他亲戚家借钱就容易多了。

刘老头毕竟是中源村的人,还有很多堂兄堂伯,哪儿轮到周士仁一个女婿挑大梁?

只是,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堂屋的声音打断了,“还是什么?就你聪明就你能干是不是,锅里是不是糊了,整天正事不做,唧唧歪歪,话找不到地儿说就咽回肚里去,没人想听。”

鼻尖充斥着淡淡的糊掉的味道,周士武忙止了声,转身回了灶房。

周士仁不知怎么办,只得和刘氏回屋拿钱,刘氏又装了些粮食,夫妻两背着一背篓粮食走了,周士武端着菜出来,只看到二人迎着夜色离开的背影,周士仁凡事太懦弱,没个主意,这种事,哪怕办好了,不见得人家会领情,刘老头有儿子有孙子,哪轮得到他们?

帮衬也是要分时候的,丧事这等大事,非得刘家人出面不可。

菜糊了,他炒了两份,能吃的黄菁菁他们吃,不能吃的他自己吃,他不懂黄菁菁为什么拦着不让他提醒周士仁,他说的话,周士仁一定会听进去的。

夜里,周士仁和刘氏没回来,第二天,山里干活的人就说刘老头死了,丧事要办,怎么个办法却没说,黄菁菁听着,脸上无甚表情,孙婆子路过菜地,来给黄菁菁上眼药水,“中源村的谁不知道刘家拿不出钱,谁家都不肯借钱给他们,给刘老头办丧事还不是花周三的钱,刘家人哪能这样呢,周三的钱还不是你给他的?”

黄菁菁抬起头倪了孙婆子眼,“和你有关系?”

孙婆子一怔,讪讪笑道,“我不是为你抱不平吗,家里的钱都是靠着你挣的,刘家倒是会捡漏子......”

“用不着,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就好,有人说你去刘家闹事,刘老头是被你气死的,这消息传出去,想想孙达他们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黄菁菁声音冷冷的,不再理会孙婆子,继续除草,菜地说大不大,但浅草多,不除干净,几日就长起来了。

孙婆子目光闪了闪,张口就要反驳,但此时有人经过,她想了想,识趣的住了嘴,真要传开,没事的也会被传出大事来,她凑到黄菁菁跟前,还想说点什么,但黄菁菁一副不想多说的神色,她悻悻然走了。

刘老头四天后下葬,周士仁送消息说让她们过去吃饭,黄菁菁不准备去,老花和刘家没啥关系,刘慧梅怀着身孕肯定不会去,就剩下周士武和桃花,周家不派人去的话不合适,他依着村里的规矩随了礼,四个鸡蛋,两斤粮食,算得上很多了。

然而等他从刘家回来,一张脸分外难看,急匆匆去找黄菁菁说事了,刘老头的丧事,借钱也好,借粮食也罢,都该刘大刘二出面,结果倒好,全是周士仁和刘氏担着,村里人知道二人拿得出钱,二人一上门,村里人有钱的借钱,有粮的借粮,借的粮食够刘家人吃上整年了。

周士武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哪有女婿掏心掏力到这个份上的,周士仁就是太好说话了。

“娘,您知道三弟性子软,就该拦着他,他出面借的粮食,到时候还的时候人家肯定只认他,他不是欠下一屁股债了吗?”躲过了刘老头,还是在刘家人手里栽了跟头,但刘大刘二不是那种性子的人,周士仁为何还会如此?

“他多大岁数的人了,自己做了什么会不知道,他自己看着办吧,我懒得操心。”黄菁菁脸上无悲无喜,像是漠不关心,又像是早有预料,周士武叹了口气,去秧田干活去了。

太阳下山,地里干活的人多了起来,老人小孩都有,人人拿着镰刀割草回去晒了当起火柴烧,黄菁菁割猪草,猪吃得多,一天一背篓猪草吃得干干净净,家里的米糠都快吃完了,黄菁菁寻思着,还得找人买些。

“娘。”远处,周士仁背着梨花,一脸疲惫的缓缓而来,他背上的梨花见着黄菁菁,伸直腿要下地,脆声的喊着奶奶,黄菁菁嘴角漾着浅浅的笑,话是对梨花说的,“回来了,这几天有没有听话?”

栓子走向地里,经过草多的地方随意扯了把,到了近前,扔到黄菁菁背篓里,“听话,我们没有乱跑,表哥说去河边网鱼我都不去呢。”

“是吗,栓子这么听话,中午你花叔捡了很多螺蛳,晚上让你二伯做给你吃。”黄菁菁语气轻松,让他们先回家,栓子不肯,小大人的口吻道,“我帮奶奶割猪草。”

他没有镰刀,便拿手拔,黄菁菁怕他勒着手,蹙眉道,“回去吧,你花叔在家呢,几日没见着,他想你得很,把梨花带回去。”

周士仁得了黄菁菁漠视,讪讪的挠了挠头,上前欲接黄菁菁的背篓,被黄菁菁躲开了,“耽误这么几日,不用干活了?把栓子和梨花带回去,我还得过会儿才回。”

周士仁答了声好,使劲挠了挠头,想说点什么,“岳父的丧事办得不错,村里人对大舅哥二舅哥改观不少,大舅哥让我带些饭菜回来,我没要。”

黄菁菁淡淡点了点头,没再说其他,刘氏站在地梗上,怯生生喊了声娘,黄菁菁不冷不热的应了声,继续割猪草,她人瘦了,背篓大,挡住了她整个后背,周士仁在原地愣了会儿,抱着梨花回去了。

他去田里,周士武也在,看着他,周士武真的是恨铁不成钢,问道,“你岳父丧事花了多少钱?”

“买棺材和修坟墓花了四百文,零零星星下来,我也不知花了多少。”周士仁每日忙得脚不离地,只记得棺材和修坟墓是因为钱是他出的,原本是要把钱给黄菁菁,结果全花在这上面了,他挽起裤脚下田,问起那晚的事情来,“那天二哥是不是想说什么?”

周士武知道他说的啥事,点了下头,反问道,“听说向村里借粮食都是你出的面,你岳母,大舅哥二舅哥没说啥?”

“他们说啥?棺材买的现成的,他们天天跟着一起去墓地忙活,早晚看不到人,二哥怎么问起这个了?”周士仁不解。

周士武拧了下眉,“那是谁让你去借粮食的?”

“是栓子两个舅母,栓子三舅舅性子唯唯诺诺,撑不起事,我和栓子娘不去就没人了。”至于韦氏,天天以泪洗面,哪有心思管这些。

“怎么没人了,栓子舅母不能去,三弟,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周士武竖着眉,有些来气,“谁借的账谁还,怎么着,你还要替刘家背债啊,你不想想,你岳父在的时候怎么哄骗你背债的,要不是娘拦着,你以为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娘不是提点你了吗,凡事多想想,不要人家一开口你就头脑发热争着当好人,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栓子舅母心眼可不少。”

周士仁云里雾里,“不会吧,虽说我们出面借了粮食,但提前说好了的,他们自己还,栓子娘也是点了头的。”

“自己还怎么不自己借,你就是想得太好了,咱娘操了多少心,刘家还想要娘的棺材木,三弟,亏得你没答应。”周士武和刘大刘二接触后觉得两兄弟性子不错,没想到结果成了这样子,他又道,“你和三弟妹借了这么多粮食,事情办完准备还回去不?”

“还的吧,我想着地里的活耽误几日了,就没多问,我岳母在呢,凡事有她拿主意。”周士仁隐隐知道周士武担忧的是啥,但他觉得周士武杞人忧天了,他岳母和大舅哥不是那样的人,都是亲戚,有些话挑得太过明白反而伤了情分。

周士武看他不开窍,没有继续说,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来,外镇那边递了消息到周士文的铺子,请他过去做席面,他想着他去就是了,周士仁和刘氏在家,麦子结穗,眼瞅着要黄了,得盯着天,万一变天吹倒了麦穗,够一家子忙活的,不能全跟着走。

他一说,得来周士仁附和,六十桌席面,起码要找三四个人,他和黄菁菁商量过了,这回不叫刘家人了,刘老头刚死,村里人不守孝但出远门不吉利,就叫孙达和赵吉瑞,把赵二两也叫上,赵二两跛脚不影响切菜,算是感谢徐氏奶了米久。

四个大老爷们,忙活起来差不多了。

刘氏得知没有刘大刘二,面色怔忡了下,搅着衣服,忐忑不安的看着黄菁菁,黄菁菁没有过多解释,倒是周士武怕刘氏不舒服,把事情解释了清楚。

刘氏怯懦的点了点头,没往心里去。

周士武去外镇做席面,黄菁菁让他带些钱在身上傍身,万一有个事也有个照应,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料到一语成谶。

周士武照理说三天就回了,结果第四天都没消息,孙达赵吉瑞他们的家人没有起疑,认为跟着周士武就有钱拿,黄菁菁却心头突突直跳,一上午,她哪儿也没去,让刘慧梅和刘氏割猪草,她像往常那般洗了衣服,期间磨得自己指甲边起了倒刺,她尖着指甲拔掉,竟带出了血丝,心头的那份不安更重了。

直到外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她搁下衣服就跑了出去,树林里,好些人跟着牛车过来,驾车的人是上回送周士文回来的汉子,周士文坐在他身后,身侧是周士武和孙达,周士武头上缠着布带,孙达鼻青脸肿。

黄菁菁擦擦手跑过去,大声问道,“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孙婆子边抹泪边哭,“达子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门一趟弄成这样了,明明是挣钱的活,别把命搭进去了啊。”

黄菁菁脸色铁青,孙婆子话里什么意思她要是听不出来就白活这些年道,当即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我家老二难不成想弄成这样子啊,你真怕他出事你就别让他出门算了。”

看热闹的人多,黄菁菁没有多问,待牛车停下,她帮着把周士武扶下来,周士武伤势看上去有些重,嘴角一团乌青,说话含糊不清,“娘,我没事......”

“你没事,你没事弄成这样子装鬼吓人哪,什么话先回屋再说。”她嘴硬,但扶周士武的动作很轻,周士文和孙婆子简单说了两句,当着面把工钱给了孙达,又递了两包药和两包糖,“孙达是跟着我二弟出门受伤的,吃药的钱我们不会赖账,大家没事就回去了吧。”

赵二两和赵吉瑞回家了,周士文和他们说的话差不多,只是赵二两护着周士武,伤势略重,周士文给的银钱要多些,不过装在钱袋子里,外人不知晓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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