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就泄露了?佐料磨成粉,那些人一时半会也琢磨不透,而且挂上咱家的标记,总会有些老主顾的。”这件事黄菁菁之前就想好了,奈何大病一场,有心无力,如今闲下来,又才琢磨起这门生意。
不说其他,来她家按捏的客人就有不少,先卖给她们,让她们回镇上多多宣传,临近年关,买的人肯定多。
周士文给人掌柜,见识自然要多些,“娘说的行得通,不管做什么生意,之后模仿的人肯定多,但咱家不同,还有来家里按捏的客人,若是让她们帮个忙,名声出去了,生意肯定好,我回铺子问问东家,看看能不能放铺子里卖,不冲突,不会碍着铺子的生意。”
黄菁菁想了想,摇头道,“暂时不用,东家待你好,你就全心全意帮他的忙,生意的事儿我们自己想法子。”
要不是东家肯为周士文奔走,周士文在县衙有没有命都不好说,周士文拿了东家的工钱,好好干活才是最大的回报。
说起生意,一家人话又多了起来,说到装佐料粉的盒子,黄菁菁面露难色,纸的话成本高,布袋子也是。
“其实可以用竹篾,做成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着精致,而且不会撒漏。”老花适时插话,“二两手艺好,花的竹篾又薄又细,别说粉,水都不会漏。”老花见过赵二两给桃花编的花蓝子,细腻光滑平整,装佐料粉不成问题。
周士武茅塞顿开,“是了,我也见过。”
一家人有商有量,下午,周士文和周士仁在后院磨粉,周士武去赵家找赵二两说编小篮子的事儿,四四方方的篮子,和碗口差不多大,黄菁菁说别太大了,粉蒸肉要不了多少粉,一篮子装的粉够蒸一斗碗肉就成,大点的篮子,少备几个。
周士武没和赵二两说拿来做什么的,事情成与不成,要等明日按捏的客人上门才知道,至于村里,黄菁菁暂时不准备声张,名声出去了再说。
赵二两满口应下,周士武又去村头买了几条肉和猪蹄,准备明日做席面吃,纵然黄菁菁不在意,但他还是想隆重些,全当儿子的一份心意。
老花去新屋收拾屋子,久了没住人,到处灰蒙蒙的,他前脚进门,后脚远门外就响起了叩门声,“老花,老花,你回来了啊,我来打点水,村里离得远,一来一回太远了,你能不能帮个忙啊。”
黄三娘站在门外,她身侧放着一只桶,还跟着一名妇人,许久没听到院子里有回应,她便大着声又喊了两句,“老花,往后是邻居了,多多关照啊,能不能让我们进院子打点水?”
老花先收拾干净卧室,把米久放在床上,小家伙会翻身了,他卷起铺盖挡在床沿,不耐烦地朝外边道,“不能。”
门外的黄三娘愣了下,她身侧的妇人道,“村里人说他待人随和,很好说话,是不是说错了啊。”
“约莫是四娘在他耳朵边说了什么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些话听得多了,就自然而然当真了,想到黄菁菁对她的排斥,黄三娘眼里闪过寒光,站了会儿,再次叩响了门,温着声道,“老花,我们一家子都是女人,以前住在镇上没干过重活,麻烦你开个门,我们没其他意思,只是想打点水......”
回应她的是树林簌簌的风声,年轻妇人面露不满,“怎么说都是邻里,他表现得也太过了,娘,还是去村里吧,这会儿雪小,待会大了不好走。”
搬来村里,什么事都不方便,下雪天路打滑不好走,打水要自己使力气,哪儿都脏兮兮的,她的衣服划破了好几个口子了,可是没有法子,镇上她们是万万不敢回去了,住在村里,出了事有村民照应,黄菁菁不喜欢她,真出了事,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不会见死不救吧。
而且,她们的宅子已经没有了,那帮人还有啥不知足的?
雪渐渐大了,落在脸上,冷冰冰的,内里的老花终究没给开门,黄三娘提起桶,蹒跚的走向屋后,“走吧,先回去,还得劳烦孙达一趟。”
老花忙到傍晚才忙完,周士文的意思是早饭在周家吃,午饭过来做,他把柴火抱去灶房,把水缸里的水添满,确认没啥遗漏的后,才背着米久回了,刚打开门,便见黄菁菁举起手,正准备敲门的样子,他脸色一喜,“四娘,你怎么来了?”
“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去,以为你出事了呢。”
老花挠了挠头,笑得脸泛着红,“清扫干净了,明天早上直接过来就是了。”
黄菁菁点了下头,转身走在前边,她雨靴有些重,手里杵着竹竿,左右周围没人,老花没那么多顾忌,伸手扶着她,说起明日的安排,早饭周士武做,午饭他想自己做,索性家里有肉,很快就弄好了。
“人多,你哪儿忙得过来,让老二帮你。”
明天家里有客人,刘氏得留在家,周士文和周士仁要磨佐料粉不得空。
“不用,他们忙自己的事儿,咱早上来,你看着米久,我弄饭菜,很快的。”老花想给她买点首饰,奈何周士武和周士仁不肯帮忙捎,下了雪,路不好走,他总不能背着米久赶集,黄菁菁铁定不会答应的,暗暗想着,这件事只得搁下了。
黄菁菁扭头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心里涌上股暖意,懒洋洋道,“随你吧,我是懒得动的,别想我帮你。”
“不用,你看着米久就成。”
二人相携离去,听着说话声走出来的黄三娘只看到二人的背影,以及搭在一起的手,目光暗了暗,扶着她出来的年轻妇人咦了声,一脸困惑,随即,被轻视替代,高深莫测说了句,“娘,四姨还真是有本事......”
“小点声,别被她听见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黄三娘提醒了句,转身回去了。
黄菁菁守寡多年,忽然冒出个英俊的男人,怎么可能把持得住,村里人传的流言真不是无中生有。
夜色渐浓,周家堂屋里亮着两盏灯,一家人围在桌前,说起卖佐料粉的事儿,光是靠来的客人传播消息不成,周士武决定挨村吆喝卖,天气寒冷,田地没啥活计,正是村里人多的时候,能卖一些是一些。
他和周士仁,一人去镇上,一人去村里,两边都不闲着。
黄菁菁觉得这个法子好,自己卖,不用置办篮子,去到家门口卖的,叫对方拿个碗装就成,他们自己也带个碗,当称,一小碗一文钱,买得多可以送些。
晕黄的灯一圈一圈漾着,衬得黄菁菁五官柔和,“老二去镇上,老三走村里,舀的时候手别抖,万事开头难,慢慢就好了,只是冰天雪地,你们出门我不放心,叫上两三个人跟着,遇事有个照应。”
出门在外,就怕遇到抢匪,周士武上次的事儿还历历在目,马虎不得。
“娘,我去镇上,镇上有大哥,不会出事,叫吉瑞兄弟跟着三弟一起吧,村里不太平的时候多。”他不知黄菁菁为何让他去镇上而不是周士仁,但一定有黄菁菁的理由。
“把老三媳妇大哥也叫上,多个人,我心里踏实些。”黄菁菁补充了句,“明早送栓子去学堂,给夫子装些,栓子年纪小,劳他费心的时候多。”
黄菁菁生病后,栓子整个人沉淀了很多,回家后还会看会儿书,哪怕还不识字,但翻到那页知道怎么背,也算让人欣慰了。
老花点了点头,明天家里来客人,刘氏走不了,他送栓子去。
挣钱的事儿冲散了黄菁菁即将离家的事实,商量好卖佐料粉的事儿,周士武从怀里拿出个盒子,四四方方原木色的盒子,上边雕刻着花纹,精致独特。
“娘,您和花叔成亲,我们没啥送您的,这个当儿子的一番心意。”周士武能言善辩,但他的话极为朴实,“不管您在哪儿,永远是我娘,我们会一辈子孝顺您和花叔的。”
周士文和周士仁敬重的点了下头。
黄菁菁打开盒子,里边是两只银色的镯子,老花看了眼,没个好气的倪了周士武眼,脸上并不是收到礼的兴奋,黄菁菁的手搭在盖子上,许久没动。
周士武担心黄菁菁骂他们乱花钱,解释道,“掌柜的说这对镯子寓意是百年好合,娘,您身体不好,我和三弟忙,往后要多劳烦花叔照顾您,您要好好的……”
“哎,花这个钱作甚,我啊,长命百岁着呢。”黄菁菁语气带着轻叹,“你们攒些钱,手头宽裕了,孩子好过些。”
她手里还有钱,买田地的银钱给里正了,可按捏是大头,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