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遥遥咬住舌头,死死忍住爆发的恐惧。她撩起湿透的刘海,露出一张雨打海棠般的脸来,眼角一颗泪痣鲜妍欲滴。
她哀哀切切地看着那人。逆着光,那人又在阴影里,程遥遥看不清晰,只觉得他很高,浑身肌肉紧绷着,有种兽类的矫健。
手里弯刀紧握,很稳。
程遥遥不知道这人肯不肯救自己。可在这样的地方,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这个认知让程遥遥心中稍定。
她维持着扑街的姿势趴在地上,暗暗祈祷那野猪跟这男人都能忘了她的存在。
谁知,这野猪和人似乎都不想跟对方交手,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空气胶着。
皮糙肉厚的野兽捱得住,一直趴在地上的程遥遥就惨了。
她身娇肉贵,当了二十年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浑身湿漉漉地浸泡在雨水和泥土里,寒气直往骨子里钻,浑身哆嗦不说,一股痒意从肺部往上钻。
“啊……阿嚏!”
一声清脆的喷嚏声,激得野猪蓦然抬起前蹄。
野猪被激怒后,纵身往前窜出,它前面不远就是程遥遥!
数百斤的野猪奔腾起来,地面都在震动,泥水枯叶溅起老高,眨眼间猪蹄就出现在程遥遥头顶!
程遥遥头皮发麻,居然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紧紧闭上了眼!
腥臭的风迎面袭来,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那野猪巨大的身躯被什么撞了一下,堪堪贴着程遥遥飞了出去。野猪粗硬的皮毛蹭得程遥遥手臂生疼,身子都木了半边。
野猪重重倒地,溅起的泥水老高,野猪皮糙肉厚,打了个滚就翻身跃起,猪蹄刨着地面,一副被激怒的模样瞪着前方,发出愤怒的咆哮。
程遥遥被泥水刺激得眼睛生疼,模糊地看见一道颀长身影。他手执弯刀,站在自己身前跟野猪对峙,有深色液体沿着刀往下滴落。
雨里飘来血腥味。
那野猪的咆哮声粗重起来,还夹杂着恐惧和愤怒。
此时,那男人挡在自己跟野猪中间,程遥遥的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有他挡着,自己可以跑……
人在极度的危险之中,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程遥遥慢慢爬起来,试着往后退。
“别动!”男人后脑勺长了眼睛似地侧头,音色被雨水模糊,声调冷厉。
“我……我害怕!”程遥遥不断地往后退着,只想离得远一点。大雨把她淋得湿漉漉的,一双眼睛盈着恐惧,嘴唇鲜红,像是被弄湿了漂亮皮毛的小动物。
男人一转头,手里柴刀顺势指向她,厉声喝道:“站住!”
他侧头的瞬间,程遥遥看清了他染血的半张脸,还有乱发里狠戾的眼,吓得更是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
男人咬牙,可他一动,那野猪就跟着动了,坦克车一样冲男人撞来。
程遥遥尖叫一声,指着他身后:“野猪!”
男人闻言蓦然回头,身形快得仿佛忽然消失了一般,直接翻身出现在野猪背后。
那野猪失了阻拦,直接冲到程遥遥跟前,闪着寒光的獠牙直接戳上程遥遥的眼……
一柄刀刃忽然从后头横上野猪的脖颈,无声无息划破雨幕。
呲——
滚烫的液体溅了程遥遥一头一脸,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
程遥遥眼睛睁到了最大,眼睁睁看着那野猪倒在地上,无声抽搐,身下慢慢晕开大片深色液体。
那男人弯身看了看野猪,蓦地骂了句什么,一脚踹在野猪身上,一刀抹上野猪脖子,野猪彻底不动了。
而那男人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半边脸和身子都染了血,被雨水重刷后露出英挺冷硬的轮廓来,一双眼狭长阴鸷,充斥着未褪去的杀气。
他手里还拎着那柄弯刀,居高临下走到程遥遥跟前,把她笼罩在阴影里。
刀尖滴血,刃泛寒光。
男人嗓音有金石之声:“还跑吗?”
程遥遥拼命摇头,还打了个嗝:“不不不……呃!不……不跑了……别杀我!”
空中又炸开一道雷声,电光闪过,映着男人染血的半张脸和手中弯刀,如同一尊煞神。
程遥遥本能地直往后蹭。
雨势又大了起来,打在脸上生疼。地上的姑娘一身粉色罩衫湿透,紧紧贴在身上,窈窕曲线纤毫毕露,小脸上满是惊恐,盈盈的杏眼下一颗泪痣活色生香,浑然没有了平素的嚣张。
男人骤然移开眼,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把身上的褂子脱下来丢给程遥遥:“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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