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死别,也不是年轻的二十岁,她没有那么多的爱怨要阐述。
钟琪徐徐地吸烟、阖眼。
一夜没睡过,不疲倦是假的。但闭上眼睛,五彩斑斓的画片会争先恐后地涌出,群像翻来覆去,不得安宁。她需要睡眠,也需要时间,如果药和性能换来精力,对她来说是再划算不过的交易。
但其他人不这么觉得。
十年了,亲近的人仍然不能理解。
或者换句话说,是能理解的人,都不在。
钟琪开口,烟雾流进嗓子,熏出一点沙,“出去。”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钟琪听见贺秋阳离开、关门,她睁开眼,瞧见了桌上还没拆的礼盒。
解开丝带,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个被精雕细琢的画框裱起的油画。不懂画的人,仍然能从上面斑斓的颜色中,感受到炽烈而狂热的情绪。
*
窗明几净的餐厅挂上闭店的牌子,周光远和一些交好的同学围在桌旁,边吃边喝、有说有闹。
有人和霍恩回勾肩搭背,唏嘘感慨:“小霍子,咱们这群人里,就你算是熬出头了,以后有好事儿别忘了照顾照顾我们啊!”
周光远跟着插话:“就是,比如说你组里缺端茶倒水发盒饭的,记得叫上我们啊,我们不要工钱的……”
一群人吭哧吭哧地乐,霍恩回也乐了,一口应承下来,“行。过几天又一个本子开机,到时候你来给我捶腿打伞。”
周光远装模作样地捶了他一拳。
大家正闹着,霍恩回余光扫见,餐厅外面停下一辆车,他眼神晃动了下。
钟琪没有下车,她在半降的车窗之后,见到霍恩回从餐厅出来,直奔着她迈开大步。
“董事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霍恩回走到车旁,没有弯腰,在高处投下目光,朗声问她:“公司不忙吗?”
钟琪没回答这个,口吻平淡地问他:“你有饭局?”
“不是,我今天过生日,晚上要赶飞机,他们特意中午过来给我庆生。”霍恩回:“董事长,要不要进来坐坐?”
钟琪眉梢轻动,饶有兴味地看向霍恩回,“不知道你生日,我没有带礼物。”
日光正盛,年轻人的眉眼笼在其中,边角的突兀被模糊掉,毫无纰漏的成熟与温和。
他说:“董事长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霍恩回和钟琪一起进到餐厅,她扫了眼,桌边几张面孔是在上次爬山的时候见过的。周光远最先站起来,表情有点愣,“钟董……”
其他人或知情或不明就里,也跟着站了起来。
钟琪微微偏过头,身侧的霍恩回将手搭在她的腰上,他说:“你们有些人没见过,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钟琪。”
他没有再把手拿开,自然地带着她坐下,又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新的餐具,仔细地摆放到钟琪眼底。
霍恩回没说钟琪是他的谁,但他会给钟琪夹菜,还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没人是瞎子,看不出来两人的关系。
钟琪也没拒绝,她比预想中的更加兴味十足。
散场的时候,霍恩回说:“我送董事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