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柳树已经光秃秃的了,好在还算粗壮,两个人衣裳颜色并不打眼,那些人又喝了酒,头晕眼花之下也看不清柳树旁的异样。
虞年年怕极了,因为过度紧张,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身体紧紧贴着慕容澹,慕容澹能感受到少女的柔软,还有润泽的清香。
听着脚步声渐远,他屈起手指,面无表情推在虞年年额头上,未曾保留力气,让虞年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眉心明晃晃一抹青紫的指印。
地上全是石头,硌得她生疼,粗布麻衣被碎石刮开道口子,虞年年心疼的不得了,她拢共没几件衣服。
她手撑着地,眼眶里闪动着泪花,想张口斥责慕容澹,但看着他的脸,又张不开嘴。
燕燕是官家女郎,就算以前再温婉,经历一场变故变得性情乖戾也情有可原。况且他已经够惨了,自己不能再骂他了。
就是这手劲儿……是真大啊!搓衣服一定很快!
慕容澹看着听眉心的指印觉得奇怪,悄悄在自己手腕上戳了一下——没变化。
果然废物就是废物,站都站不稳,一戳还会留印。
虞年年把眼泪咽回去,“你要是不喜欢我碰你,那我就不碰。可是下次能不能说一声,推得我好疼。我知道你受了很多欺负,可我真的不是坏人,我会对你很好的。”
慕容澹懒得搭理她。
“燕燕,好不好嘛?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呀?”大有他不回应,她就一直问下去的架势。
她终于有一个能相依为命的精神寄托的了,怎么会对他不好?她会把她的粮食分给燕燕吃,会把自己的床榻分给他一半,有人欺负他,她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他。
等到攒够了钱,她就把燕燕买出去,让他自由自在的生活。虞年年知道,自己想脱离困境难如登天,但燕燕不一样,只要有足够的钱,府里会放他出去的。
“嗯。”慕容澹受不了她的聒噪,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声音低低哑哑的,不像是普通女子的柔美动听。虞年年心中一刺,那些人是将燕燕的嗓子也弄坏了?怪不得他不愿意说话。
她怕揭人伤口,不敢再问,也不强求他说话了,对他的心疼,像是水波一样一层又一层蔓延起来。
慕容澹原本以为,虞年年虽然衣着破旧,但能拥有挑选奴隶的权利,最不济也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居住环境再差也不能差破天去。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推开破烂的木门,入眼的便是坑坑洼洼的黄土院子,一片青石砖都未铺,若是走快些,要卷起层尘土沾在衣角。
黄泥混着石头稻草,堆成矮矮斜斜的一间小房,上头零七八碎铺着草,还没走近,就觉得土腥味呛人。
院子角落里搭着个简陋的棚子,棚子里摞着一垛稻草,还有几个大瓦罐子。
破旧,贫穷,是慕容澹对这个地方的初印象。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还算干净。
他站在门外,虞年年笑盈盈站在门内,笑容里带着肉眼可见的窘迫和羞涩:“燕燕,你以前是官家女郎,一定没住过这么糟糕的地方,我……”
她我不出来,最后轻轻碰了碰慕容澹的衣角:“进来吧,好歹是个容身的地方,很干净,我煮东西给你吃,你一定饿了。”
慕容澹心里烦躁之意欲盛,愤怒无处宣泄,抬手拍在门板上。
好得很!若不是他那好叔叔派人追杀,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在虞年年惊愕的目光中,门板咯吱两声后宣布寿终正寝,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扑起一阵尘雾滚滚。
这扇木门是她院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来到《变形计》,我亲爱的殿下!
慕容澹:暴躁,很暴躁,非常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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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虞年年看着慕容澹那张表情欠奉的脸,又低头看看躺着的门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慕容澹掸了掸衣服,长腿一跨,没有任何负罪感的进了门,像是巡视领地的头狼,并对自己贫瘠的领地表示不满。
他抬头看了眼凌乱的房顶,稻草稀疏,估计一到雨天,就要外头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虞年年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瞧,忍不住羞红了脸,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萱女昨日扔下稻草跑了,她怕光秃秃的房顶让新伙伴觉得不体面,连夜爬上去,腿肚子发抖的重新铺了稻草。
但是好像做得并不好。
慕容澹心中冷嗤一声,抬脚进了房子,里面不出意外的破旧,连个像样家具都没有,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小低矮的塌,上面整齐摞着被褥,房子中间有张破旧的案几,下面摆着菀席。
墙角放着炊具,一只缺耳的小鼎,两三个小陶碗。
唯一的亮色,就是床头摆着的一瓶花,粉色并着黄色娇嫩。
虞年年献宝一样,把用陶罐子插着的那束花捧在胸前,给慕容澹看,“听说你要来,我今早特意从花匠那儿买的。府里的花不许人摘,只有每日清晨,花匠会剪去多余的花枝,我将它们买回来装点房子,希望你能喜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清澈稚嫩到慕容澹能从里面看见自己冷冰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