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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压下去胃里微不可查的恶心,想着从哪个门出去,换个藏身的地方,在走之前把告密的蠢货先杀掉。
他以为虞年年出去,是去告密了。
虞年年顶着清冷月色回来了,面颊上蹭着猩红的血,神色恍惚。
慕容澹手中的弯刀出鞘,发出“铮”的一声。
靡丽的面容半阴在月色下,说不出的阴鸷冷漠,声音森然,冷不丁开口,“回来了。”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虞年年的衣裳,并不合身,又小又短,露出半截劲瘦苍白的脚踝,头发散着,湿漉漉披在身后。即便这样,也不显得狼狈邋遢,反倒愈加添了几分落拓不羁的美感。
虞年年没注意,她被萱女砸的那一下,五脏六腑都疼着,呼吸也火辣辣的,见着慕容澹立在门前等她,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涌出来了,跑过去径直搂着他的脖子,一时激动也顾不得会被丢开,“燕燕,我只有你了。”
萱女要走了,她要走了。
慕容澹的刀刃贴在她散在后背的发上,一寸一寸往上移着,马上要碰到那娇嫩的颈部皮肤,只要轻轻一划,血就会像涌泉一样迸发出来,温热的。
却听见她这样说话,冷不防瞧见她脸上凝固的红色,用指甲刮了刮,是血液。
“你杀人了?”他语调平静,好像杀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虞年年摇头,刚想说话,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温热的落在慕容澹颈侧,他带着不耐抹了一把,“刚刚的澡白洗了。”
人倒在他怀里,他站在月色里,动作不变,仰头想了一会儿。在一刀了解她,和把她抬进去之间,不甘不愿选择了后者。
并不温柔的把人抗在肩上,扔到榻上。
他随手找了脱下的旧衣裳,把自己颈处的血迹擦去,抬起洗澡水倒出去。
房子里本就小,再放上这么一大桶水,那得潮湿的没法睡了,指望床上那个昏过去的废物,还不如指望自己。
做完这一切后,慕容澹把人推进床榻最里头,依旧兢兢业业当做压床石,也不管她吐了血会不会死,复而将被子一拉。
嗯,就知道她怂的很,怎么可能有胆子去告密。
他看着房顶,稻草掩盖的缝隙中透过一丝月光,对着黑暗和空气“啧”了一声,忽而有种说不出的通畅感。
第二日虞年年醒来的时候,胸口还是闷闷的疼,但比昨夜可好多了。身体是躺在床上的,一定是燕燕昨夜将她带回来的。
慕容澹还在她身侧睡着,纤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看着乖巧,没有平日里那样凶,大抵是把眼睛遮上的缘故。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
慕容澹眼睫颤了颤,眉头烦躁蹙起,她不睡觉要做什么?
她只是对着他的脸看了会儿,便轻手轻脚下地去了,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慕容澹一个人留在翘角的床上,睡不着,转头想去看她在做什么,入眼的却是一大片雪白细腻的皮肤,印着星星点点的青紫淤痕,单薄脊背上的蝴蝶骨振翅欲飞,两条流畅精致的脊线一直延伸到被衣衫遮盖的腰臀。
有种凌虐的,引人摧毁的美感,想用牙齿撕咬,留下新的痕迹,盖住这斑斑点点的淤痕。完全占有。
好歹是个十七八,血气方刚的少年,第一次见女子的身体,还是在清晨。
他喉结上下滚动,鼻息里多了几分燥热,忙不迭把头转过去。
谁稀罕看一样?
凉州求着他一度春宵的女子千千万,再娇艳他一个都不曾正眼看过,虞年年被他看去了,说不上是谁占谁的便宜。
却不慎踢着了床脚,他恨恨地想,这床榻小的简直像个笑话。
虞年年听见动静,一喜,“燕燕,我后背有些疼,你帮我瞧瞧,出血破皮了没有?”
慕容澹正烦躁着,又被人抓包了,狠狠踢了下床脚,翻身,“谁要给你看?不看!”
手指抓在被上,耳尖都是红的。
虞年年叹口气,把衣裳换下来,跟慕容澹昨夜换的衣服放在一起,捧着水盆出去洗衣裳。
墙角的包裹令她精神一振,陡然想起这是昨夜萱女扔下来的,赶忙跑过去,里头的陶碗磕在地上碎了,但筷子木勺,一个铜鼎一个甑还是好的,另加一羊皮口袋的粟米。
唔,这个时候萱女应该已经走了。她想好了,若是萱女成了,府里那些姑娘必定会议论,她便祝萱女安好。若是萱女真被马蹄踩死了,她便去乱葬岗,为萱女收尸。
小鼎里煮着粟米粥,虞年年坐在房门的台阶下搓洗衣服,心不在焉的,等着来来往往的女孩们经过,从她们嘴里得到消息。
她力气小,衣裳沾了水沉甸甸的,她从一个角开始搓洗,一点一点的十分慢。以往她靠洗衣服为人赚钱,因为洗得慢,一个月只能洗十来盆,一盆一枚铜币,挣不上多少钱。
慕容澹不用虞年年叫,便十分自觉洗漱后守在小鼎旁,掸了掸衣角,气派雍容,“碗呢?”
虞年年把沾满皂角水的手在清水里洗了洗,自包袱里拿出枚木勺,让他舀粥喝,“碗碎了,从墙上扔下来的时候太高,地太硬了,碗又太脆,我一会儿我去买碗,叫人来修门,你躲起来,不要让人看见你的脸。”
燕燕生得太漂亮,又没有人护着,让人瞧见了会总受骚扰。
“嗯。”慕容澹点头,没用勺子搅动粥,等它自己变凉。
虞年年又低下头洗衣服,两个人没说话,只听均匀的呼吸声陪伴,她揉了揉手里的衣裳,慕容澹的明显比她的要宽大许多,也厚实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