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倒在榻上,冰凉的手指沁出汗,她缓缓阖上眸子,陷入天人交战。
虞敏敏要害虞令月,她应该去告诉虞令月小心防备,但她现如今的处境已经十分艰难,提醒虞令月无疑是得罪了虞敏敏和虞珩渊。
姜夫人又是他们两个的母亲,若是她孤身一人还好,现在身侧多了个燕燕,她不在意自己,总要替燕燕考虑……
她最好,是当做不曾听见,不曾看见,装聋作哑,保全自身,她要学得心狠一些。
而且……既然消息已经败露,两个人为了避嫌,不一定会再对虞令月动手。
虞年年如是安慰自己,但心中依旧惴惴。
她昨日本是要去给马房的婆子送洗干净的衣服,结果撞破虞敏敏和虞珩渊谈话,匆匆逃回自己小院里了。
婆子今早托人传信,让她将衣服送去马房,当面把银钱结清。
虞年年抱着衣裳去的时候,虞令月穿着一身黑色窄袖短衣,镶着一圈白色貂毛,利落翻身上马,唇角上挑,英姿飒爽,眉眼间满是张扬意气。
她心中一颤,目光匆匆瞄向虞令月修长的腿。
凡是尚且炽热的,都不该化作冷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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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虞令月跨在马上那一瞬,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的,比起坐在舞坊,现在的她眼里有光。
虞年年自己过得悲惨,便见不得任何美好的事情消散。现在的意气风发的虞令月,是虞年年所见甚少的美好之一。
婆子正点了铜币,见她冲去虞令月身边,忙焦急唤着,“你去做什么?”
虞年年拦在虞令月马前,仰着头,扯着干涩的唇瓣,“我有话与你说。”
虞令月略微惊讶了下,马鞭搭在马背上,惊诧与她竟然敢同自己说话。
犹豫了一息,便翻身下马,“有话你便说,我急着去猎场。”
虞年年冰凉的手心里沁出汗,眨了眨眼睛,口中不自觉干涩,于是舔了舔唇瓣,“我昨日见虞敏敏和虞珩渊在湖边说话……”
她将事情的始末同虞令月说了,最后犹豫道,“你要小心一些。”
虞令月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让虞年年发毛,总觉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她不自觉缩了缩冻得僵硬的手。
“我,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没有理由骗你。”
“嘶~疼。”虞年年捂着脑门。
虞令月缓缓收回弹在她额头上的手指,扬了扬手里的鞭子,“虞年年,我以为能在太尉府安然无恙活了十几年的人,该有些脑子。”
“嗯?”虞年年捂着疼痛发热的额头,有些疑惑。
“明哲保身四个字,你难道没听说过吗?”虞令月明艳的脸上陡然生出几分怒气,显得愈发鲜活起来。
“你来告诉我做什么?也不怕惹祸上身?今日我权当不曾见过你,滚吧。”她将对折的马鞭甩在地上,溅起尘埃。
又仰首厉声道,“来人!来人!将她赶出去,现如今什么人都敢往我面前放了吗?
什么年节将至,需要布匹,就是见我年轻好说话想来讨便宜罢了!简直放肆!”
那站在远处,手里攥着铜币的婆子,诚惶诚恐跑过来,扭着虞年年的胳膊与虞令月赔笑,“女郎莫怪,是老奴的错,这就将人带出去。”说着笑嘻嘻打了自己两个巴掌,“莫怪莫怪。”
虞年年让婆子那粗壮的大手钳着,带出了马房,同虞令月遥遥相顾,直到她的身影在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被门墙隔住。
虞令月微垂着头,手里拿着马鞭,敲打在地上。
僵硬的黄土上了霜,坚硬非常,啪啪两下,丝毫没有变化。
婆子一出去,便转了谄媚逢迎的脸色,从袖口里拿钱塞给虞年年,继而数落抱怨,“你理那个疯女子做什么?府里谁不要躲着她?”
方才对虞令月的恭敬都是虚的,实际心里满是抱怨。
她见虞年年神色讷讷,明显不知府中看人下菜碟的生存之道,露出些得意之色,“府里上下哪有当她是正经主子的,不过面子情。要不是她前几年按死了大郎君,大家知道她活脱脱是个疯子,连面子情都不稀罕给。”
“连个亲娘都没有,家主又不管事儿,将来还不是姜夫人随意指个人家,翻不起风浪。 ”
虞年年捏着铜币的手蓦然收紧,细白指尖崩出苍白。
她僵硬的扯起嘴角笑笑,点头,“是这样。”
婆子见她虚心受教,颇为欣慰的要拍拍她的手,被虞年年下意识躲过去,一下子脸就冷了,尖酸道,“也是,将来有大造化的人,要伺候贵人的,怎么看得上我糟老婆子。”
遂抬手打发她走。
虞年年没说什么,将钱包好转身离开,唇角扬起了轻快的笑。
翻不起风浪?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虽然别的她不清楚,但虞太尉物尽其用的本质她却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疼惜任何一个女儿,却知道该把她们如何放在最合适的地方。
虞令月光是原配嫡出的身份,就足够虞太尉为她好好谋划个去处,怎么可能如那婆子说的般,随便糟践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