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鞭子之类的,鞭打人若是有技巧,只会产生淤青,不会破皮,更不会留下疤痕,虞年年明显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没有流血,倒是免去的一番麻烦。
若是流血,定又得用药,原本就凑不够钱。
下意识去摸胸口那块玉,玉是温凉的,沾染了她的体温,触手滑腻,熠熠光辉在月光下闪动,她忍着疼痛,艰难的用干净袖口擦了擦玉。
转头在房里寻找慕容澹的身影,只见透过薄窗,外面人影摇曳,不止一人,正窃窃私语交谈着,其中格外颀长的一位,她认得出是慕容澹的影子。
再一晃,就只剩下慕容澹一道影子了。虞年年摇摇头,当自己是产生了幻觉,她闭了闭眼睛,开始积攒体力。
身上作痛的鞭伤让她忍不住呼吸都带了颤音,眼泪不自觉往下流。
不多半刻,慕容澹从外头进来,萧瑟的冷风顺着大开的门呼呼往里头灌着,刺激的她身体战栗,伤倒是被冷风一激,没那么痛和热了。
慕容澹将门带上,没看她,径直坐在床上。
房间里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若有若无。
虞年年半梦半醒,睁眼便瞧见慕容澹,清冷的月光洒在他靡丽的脸上,高挺的鼻梁将光割裂成阴阳两半,薄唇微微抿着,略微下三白的凤眼显出几分冷漠无情。
她一时间竟分不清,慕容澹是一直坐在房间里,还是刚从外面回来,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昳丽的梦。
“没死?”慕容澹语气微微含了些惊讶,好像对她还活着感到失望。
他手指搓了搓,复又紧握成拳。
虞年年艰难从怀里摸出那块带着体温的玉,扯了扯笑,“燕燕,新年安康。”
是块儿漂亮的玉,莹润通透,价值不菲。
慕容澹低头看了眼,弯腰从她手中接过来,翻来覆去瞧了几遍。
虞年年以为他喜欢,于是笑意更深些,即便微笑这样细小的动作,也会让她疼痛加重。
须臾,他手一用力,那玉便碎成了几瓣,慕容澹一扬手,叮叮当当落在地上,他轻笑,狭长的眼眯成一条缝隙,愉快道:“真好听。”
他好像丝毫不在意虞年年得来这玉佩是多辛苦,为了听个响儿,随随便便就糟蹋了。
虞年年的精神本就是强撑着的,她如今一句话也没力气说,只觉得喘不上气,又将眼睛闭上了。
她想,等她明天醒来,高低要骂他一顿,这个人也太坏了。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橙光融融,霞光满天。
虞年年躺在地上,眼睛转了转,发现慕容澹并不在,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并没有人回应。
于是撑起身子,扒在卷案上,一点一点直起身子,骨头散架一样。
窄小的房子空荡荡,破旧的卷案萱席,角落里三只碗一个鼎一个甑,小床上被褥叠的整齐。
她扯着嘶哑的嗓子,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人应,四周寂静的可怕,又像是回到了形影相吊的日子,好像慕容澹的出现,只是她病痛之中,用来安慰自己所产生的幻觉。
世上本没有他这个人,是她过于孤单,所以臆想出的。
地上没有碎玉,就好似昨夜慕容澹摔玉也是错觉。
虞年年慌了,她不敢相信,硬是咬着牙,扶着墙,艰难的在小院子里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喊他的名字,却还是没有丝毫回应。
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砸在雪地上,融化出一个小坑。
她猛地想起,若燕燕是假的,那萱女必定还没走,她跑去隔壁,原先住着萱女的院子。
几步的距离,跌跌撞撞,磕了无数下。
却只见清清坐在檐下,梳着她的长发,面色不善,“你来做什么?”
虞年年张张干裂的唇瓣,“我……找萱女。”
清清翻了个白眼,“人家早进宫做娘娘去了。”
虞年年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脚步踉跄,慌乱的问她,“那你见着我的燕燕了吗?他丢了……”
清清以为她疯了,又翻个白眼,“你的奴隶丢了,来我这儿要人?你疯了吧!”
说完起身,推搡了虞年年一把,虞年年跌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她想爬起来,却浑身都使不上今儿,连抬起腿都困难,疼的连呼吸都吃力。
清清见她这样,吓了一跳,“你你你,你别想着碰瓷啊!我告你你,你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伤,可不是我推这么一下,你就瘫了的!”
“你起来!”她走过去,要拉扯虞年年起来。
虞年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手甩开,“我不要你扶!”
她爬起来,又跌倒。
跌倒,又爬起来,摔的鬓发散乱,脸上都是雪。
最后,才踉踉跄跄,扶着墙,一步一摔,几乎是用滚的方式,回了自己的院子。
房里墙角还有米,她蹲在角落里,煮了一锅粥,抱膝坐好,等慕容澹回来吃饭。
等到晚上了,燕燕一定会回来吃饭的。
她如是想着,又忍痛起身,换了套干净的衣裳,为自己梳洗,却惊奇的发现,压在箱子底下那件,给慕容澹做的衣裳不见了。
虞年年搓了搓冻僵的手,有些欣喜,想是天冷了,燕燕自己将新衣裳换上了。
她一边等慕容澹回来,一边翻出砖头里塞着的羊皮口袋,一个一个数钱,前日给人又洗了两盆衣裳,已经足够五百枚铜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