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青州临海,多渔民,有不少人家是下海捕珠作为生计,即便遭了灾,临走时候总还要带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
青州的珍珠品质最优,装点裙子一定好看。他需要珍珠,于是顺手推一把青州的动乱。
“要记得,价钱越高越好。”慕容澹叮嘱他。
死士目露疑惑,慕容澹却不想跟他解释,只让他下去。
啧,总感觉这些人里还是姚生用着最顺手,他想什么,姚生都能知道。
从来不患寡而患不均,青州也不是每户人家都是采珠的。他前去高价收购珍珠,无疑是在青州那一团死水里,搅和了一通。
都是灾民有人穷困潦倒,有人一夜暴富,难免会产生不平衡,致使民心沸腾。
一方面对青州十二郡太守施压,一方面又逼迫他们向朝廷请援。
另一个法子,要等到青州撑不下去,向朝廷求援无果之时,才能进行。
他只待青州像一锅沸水之时,向青州投出橄榄枝,问他们需不需要赈灾帮助。如果愿意的话,麻烦签一下送去的条约。
今后青州对朝廷岁贡的二成抽出转化成粮草,贡往凉州。
被朝廷糊弄着赶回去,那些太守即便再愚钝也知道不能从户部抠出一分钱来赈灾,若是不顾青州百姓,又是被天下人唾骂,被朝廷通缉,诛九族的罪名。
无奈之下,也只能接受他的帮助,无论什么条件,也得咬牙应了。何况二成的岁贡,咬咬牙,也拿得起。
他们就算将慕容澹的无理条约告诉狩阳帝,皇帝手里没钱,加上天灾人祸,也只能干瞪眼,慕容澹也没在怕的。
两个人都揭了和善的皮,恨不得疯狗对咬,还怕什么真刀明枪对上?
这相当于慕容澹将大梁劈成了两个国,一个晋阳大梁国,一个凉州大梁国。
他将大笔钱财赠给青州,让官府无偿对百姓进行安置照抚,以朝廷的名义对青州百姓有求必应。
这种天降名声的好事,狩阳帝巴不得全揽过去。
等百姓逐渐安逸,甚至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便以无力支撑为由,将所有补贴都断掉。
“升米恩,斗米仇。”自古都是,那些习惯了接受接济的百姓突然没了吃住,定然对朝廷不满,稍一鼓动,就敢铤而走险造反。
慕容澹想布局的,不仅仅的是青州。黄河中下游其余几个州近来水位暴涨,也将有决堤之险。如果将朝廷单单赈灾青州的消息大肆宣扬,必然致使民怨沸腾。
狩阳帝也不知道有没有脸出尔反尔,说自己这次洪灾一分钱都没动。
他虽然花了不少钱,但这钱却也花的十分值当。凉州最不缺的就是钱,最缺的是粮草。
即便运河开通,供给甲胄兵器,但粮草问题也需解决,青州富硕,二成岁贡换算成的粮草,也足够填补军需。
他不能大肆收购粮草引起注意,防止狩阳帝下令紧缩粮草买卖,但却可以从旁人那儿得来粮草。
问题圆满的解决了,除却这个大梁可能满目疮痍些。
但大梁这些年在狩阳帝的治理下,大小创伤不断,缝缝补补,也不差这一次了。
厨房早上混着五种米煮的粥,配上用青柑腌的酸咸爽口的鸡肉丝。
昨天那个年轻婢子还是穿着一身青嫩的衣衫,给她擦洗手后,命着几个人将案抬上床榻,要喂虞年年吃饭。
虞年年长到十五岁,第一次由衷的感觉到自己像个手脚残疾的废人。
但凡拒绝,表示自己可以做,那婢子就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好像虞年年踢了她的饭碗,夺了她的生路。
虞年年心软,看不得这样的眼神,干脆闭上眼睛,真当自己是个废人,伸过手由着她伺候。
那婢子才喜笑颜开,她四周环顾了一圈儿,确定都是自己人,慕容澹并不在,便开始同虞年年说话,“娘娘,嫩早上粥要喝几碗?今早的粥熬得十分美。”
“别叫我娘娘。”虞年年听这称呼,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好的娘娘。”婢子笑嘻嘻的,眼睛明亮,虞年年看着她那明亮的眼睛,一时间语塞。
“……吃一碗吧。”多了她也吃不上。
亏得慕容澹不在,不然她瞧着他那张脸,吃半碗都堵得慌。
“娘娘得多吃点儿,吾嬷说,身体好,才能生养的好。”
“唔……”虞年年冷不丁听她这话,一口粥呛在嗓子眼儿里,咳了好几声,“咳咳咳…”她一边咳一边问,“你说什么话?别这么说。”
“哦哦。”婢子挠挠头,不知道哪儿说错了,“殿下木别的女人,娘娘不要给殿下生孩嘛?”
“别说了别说了。”虞年年脸红的像是染了霞光,她给慕容澹生个小疯子吗?
一个她都觉得受不了。
虞年年听她口音不像府里的凉州人,也不像晋阳人,问她,“你是从哪儿来王府做活的?口音耳生。”杂着点儿吴侬软语的意思,但还不是,抑扬顿挫也十分不一样。
婢子掩住嘴,有点儿惊慌,赶紧把自己的话板成晋阳的官话,只是抑扬顿挫的,十分绵软,“婢子老家扬州的,后来被卖去了益州,然后又被转手卖了凉州,三地的口音杂在一起,所以不好听,娘娘不喜欢,婢子以后就不说话。”
虞年年摸摸她的手,“好听啊,很软乎,你叫什么。”
“婢子叫宝应,家那儿有个宝应湖,吾嬷没文化,就叫婢子宝应。”
“名字也好听。”虞年年夸了她一句,看着她羞涩的挠头。
宝应是个碎嘴子,虞年年说一句话,她能跟上十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