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外援强悍
舒娘子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薛姨妈脸上稍稍一扫,只盯着大舅母瞅了数息。
她心里门清,就薛姨妈那号货色,二老太太可犯不上亲自到场后还要专门请来外援,看来是赵兰庭的外家不知为何单挑此日为难春归,春归碍着对方是亲长,不得不避退谦让,二老太太也不得不顾忌着两家的姻亲情份,总不至于在今日这样的场合闹个剑拔弩张不可收拾,所以才搬召救兵。
又莫说舒娘子听这话后心知肚明,在座的人也都有如醍醐灌顶。
还是低估了太师府对于顾娘子的重视啊,当顾娘子已然亲自退敌后,二老太太竟然还在紧追不舍,这般强硬的对待姻亲……轩翥堂果然还把朱家当作姻亲么?
挨着大舅母坐的那位妇人,此时身子忍不住的往右移了一移,生怕被战火不幸殃及。
大舅母更是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僵直了。
都是在京中官眷圈里涉深的人,她很知道舒娘子的几分脾性,坐镇雅俗的威名可不是虚张谣传,要早知道这位对顾氏如此维护,她哪里至于在今日针对挑衅?!
原本大舅母其实怨恨的并非春归,不过翁爹之令在上,她只能暂时“姑息”赵兰庭,但家里的老太爷认定顾氏乃沈夫人阵营,有她在兰庭身边媚惑挑唆,朱家想要和兰庭化干戈为玉帛的策略岂不是难上加难?男人们的战术是通过刁难顾氏,激得她气急败坏贻笑大方,兰庭知闻后自然便会埋怨顾氏蠢笨无能,小两口之间夫妻离心,外家趁机示好,指明沈夫人居心不良,赵兰庭才有可能回心转意,恍然大悟外祖父与舅舅们到底和他是血缘至亲。
谁曾想顾氏明明出身低微,却长着个刁钻狡猾的头脑不说,且还并不是料想一般孤立无援。
眼看着节节败退,大舅母怎不胆颤心惊?她可深知朱家男人们的脾性,从来不肯自悔过错,习惯便是让女人扛枪顶罪。
再见舒娘子把她盯着盯着就是莞
尔一笑,大舅母只觉脊梁上都布满了一层冷汗。
“上回我们几个饮谈,倒都觉得小顾的谈吐行止足够落落大方,要论起才学知识来,更比多少养在深闺的女孩儿更加出类拔萃,单只瓶花、书画两门的见解,可连咱们都有自愧不如之处,尤其是诗词文采……我入宫时把小顾即兴所作的一首小诗上呈太后过目,连她老人家都来了兴致,叮嘱我找个时机,定要把小顾带去慈宁宫让她老人家亲自考较。”
把太后抬出来贬低大舅母……大舅母也只好捏着鼻子认栽!
别看圣德太后这些年来不问世事、修身虔心,多少人都以为到底圣慈太后才是皇上的生母,圣德太后也就只剩一个空架子,不过空架子仍是有架子,大舅母可不敢语不出敬。
她几乎都要打算认怂,示意薛姨妈把“不自量力”四字讪讪道出了,却听舒娘子又是话锋一转:“不过小顾既谦逊又好学,朱夫人既是她的舅母,想要指点一二她也定然会虚心受教的。”
大舅母:!!!
舒娘子这是连退路都不给她一条啊,二老太太说的明明是薛姨妈,怎么在这位嘴里就成了“朱夫人”?
难道“不自量力”的话竟然要由她亲口说出?大舅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神色已经有如电闪雷鸣阴云密布。
然而舒娘子根本就没打肯德基穷追猛打,硬逼着大舅母服软,把话锋又是一转冲二老太太言道:“世母是小顾自家的亲长,又是出了名的疼爱晚辈,小顾最不擅长的琴艺,我原本不敢越俎代庖,可想着世母的膝下如今也是子孙满堂,真要把一门心思都用在了小顾身上,您老也太偏心,所以我是想着,正好家里供奉着阮中士,小女暂时也不劳督教了,其余的几个侄女还小,都只不过还在学习规矩而已,也还不敢劳动阮中士督教,莫不如便先请她,帮着世母和朱夫人一把手代行督促之责。”
春归尚还懵懵懂懂,二叔祖母便是眼中一亮:“庭哥媳妇,还不快
些谢谢舒娘子,阮中士可是圣德太后当年宫里的宫令女官,你惯常喜爱的瓶花书画、诗词歌赋就不提了,就单说琴艺一门,阮中士可是得了圣德太后的真传!”
被二老太太如此兴奋激动的提醒授意,春归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位阮中士的来头?
就更不说在座中人包括舅母们心中的震惊了。
她们可都是在京城官眷圈里经营半世,哪能不知宫中的女官原本就不比得普通宫人,更别说这位阮中士,圣德太后还是王皇后时,她就已经代掌凤印,本身出身又为不低,她的祖父甚至也曾经担任过宰辅!不过阮中士命运多舛,当年定了婚,未及过门成礼未婚夫就一命呜呼,不得不守望门寡,后来报选女官,为圣德太后青睐,一跃而为正宫皇后身边的掌印女官。
直至年过五旬,王皇后已经成为圣德太后,不问政事、虔心休养,这才让胞妹的夫家沈门供奉阮宫令养老。阮氏既然被世人尊称“中士”,并不全是因为她曾为太后宫令的缘故,确然是才学可与男子媲美,才有女中士的名声。
然而如今的世道,对官眷的评价不以才学为标尺,世人更加推崇阮氏的是她出身名门却甘守望门寡的忠贞即便是才选宫廷授任女官,还能守身如玉这是多么的节烈啊!
在这个基础上,也就顺便赞诩一番阮中士的才华。
但无论如何,阮中士已经获得了世俗的认同具备了名望,舒娘子竟能让她指教春归,就算这只是暂时而已,也已经让在座官眷分外眼红了。
以至于其中有人产生了龌龊的猜疑顾氏莫非是舒娘子的私生女吧?!
才学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阮中士曾为圣德太后的第一心腹,对于京中各家高门勋贵、大族士绅的人事姻联都了如指掌,甚至连多少不为常人所知的隐密,阮中士均有涉猎,身边有这样一位高人提点,还怕不能在官眷圈子里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顾氏是捡大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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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赶忙救火
大舅母气汹汹的登场灰溜溜的败走,这下子酒宴上便觉得格外的倒胃口,千愁万恨都积在肚肠里,看上去倒像是吃撑了一般,偏偏薛姨妈也把她抱怨上了:“表姐不是说你那甥媳妇就是个破落户出来的孤女,上头只有一个过继的兄长还是个白身,无依无靠的上不了台面?但轩翥堂的二老太太分明把她维护得很,这也就罢了,舒娘子如何对待她?怕是自家晚辈也不外如是了,就连沈家的老太太,酒席上也是把她赞不绝口的!
又有秦王妃,我看着也是对顾氏亲近交好,不是说宫里的郑贵妃为了荣国公府郑三公子的事记恨顾氏吗?在我看来全然就不是这回事!今日我可是为了表姐才当众羞辱顾氏,这下好了,不但今后怕是难登太师府的门,舒娘子、秦王妃跟前也一点都讨不得好。”
薛姨妈只觉得今日一行,可是吃了天大的亏,表姐怎么着也得补偿一二,怎知大舅母听她这番话,当即便火冒三丈:“我是让你激怒顾氏让她当众丢脸,你可倒好,没能把她激怒,反而授人以柄!要不是你在场面上说错了话,二老太太和舒娘子再怎么护短,也没理由让我难堪!我这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待呢,你倒是先埋怨上了,说得好像没经今日这遭事,太师府就能把你这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当成贵客对待,舒娘子、秦王妃就能高看你一眼。”
朱大舅和朱三舅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大舅母和三舅母这对妯娌寻常还算亲近,三舅母环顾四周见无闲杂,低声道:“嫂嫂也莫怪薛家娘子了,要我说,这都是曹妈妈的错。是谁说顾氏尖酸刻薄又跋扈张狂对大家规矩一窍不通的?又是谁说除了庭哥儿被顾氏的美色所惑,太师府里的长辈对顾氏均不待见?就更不说一句不提顾氏竟然是舒娘子本家世交之女的事情了。”
大舅母也回过神来,不无感激的握了一握三舅母的手,毅然决定了曹妈妈就是那只替罪羊的首选。
三舅母又道:“咱们低估了顾氏,今日对她多有得罪,她要是记恨,今后说不定还会挑唆着舒娘子、秦王妃针对咱们,如此一来咱们在京中官眷圈子里难免不会受到冷落,不仅仅是青玉的前程,只怕对一门子侄都有影响,我知道嫂嫂看不上顾氏,我也厌恶这等谄媚奸滑的妇人,一身的市井习气没有半点书香门第的优雅,但形势逼人,眼下咱们还当对她示好求和。”
她也知道大舅母性情高傲怕是一时间难以放下架子,决定这忍辱吞声的事自己出面担当,便关注着春归,好容易瞅见她得了空闲,忙堆着笑脸过去把春归拉在一旁说话:“薛家娘子性情本就刁钻,也不知她怎么就对你生了误解,今日才说了那番含沙射影的话,你大舅母呢,是个直性子,就没长着弯弯绕绕的心肠,也没反映过来薛娘子的言外之意,你可千万不要误解大舅母对你仍有成见。”
“薛姨妈是薛姨妈,大舅母是大舅母,三舅母放心,甥媳分得清好歹。”
春归不软不硬的笑应到。
三舅母眼中一深,她自然听得懂春归这话其实不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心说一介孤女不知天高地厚,也确然当得起“张狂”二字评价,不过笑脸却更加柔和几分:“我知道和柔虽说是庭哥儿生母替他择定的通房丫鬟,但那孩子呆呆笨笨的,性情又有几分倔强,脑子里就是一根筋从来也不懂得变通,庭哥儿和你都看不上她,但她年岁也大了,总不好一直这么耽搁下去,如今曹妈妈回了朱家荣养,和柔拜了她当干娘,论来也该曹妈妈替她另寻门亲事,今日是庭哥儿的状元喜宴,你们自然顾不上处理这等琐事,只待过几日宴庆的事都消停下来,我们再来把和柔领回去。”
春归仍是不软不硬的笑应:“大爷也对甥媳提起过和柔的事,说那时他年纪还小,且家训也从来不许子侄早早的便有通房丫鬟,所以母亲只是替他择选了几个服侍起居打点日常的婢女,只不过曹妈妈一直这样说,和柔心里头确然是存了些呆意,总想着要遵从母亲的嘱令。大爷早有意放她自由身,但她一听反而寻死觅活的……所以这件事,我可不能自作主张答允下来,总得先和大爷商量商量。”
“你也别多想,庭哥儿就是心软,虽说只将和柔当作奴婢,不过到底也是一条性命。”三舅母伸手去拉春归,想要近一步的显示亲近,当被不动声色的躲开时,她一脸上的慈母笑容竟没有发生丝毫僵化:“更别说和柔的姐姐,当年忠心殉主,才让三妹妹阴冥路上不至于孤身一人,庭哥儿的性情也一贯内敛,多少话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但母子连心,血缘骨肉之情是割舍不了的,他心里记挂着亡母,越是不忍眼看着和柔也失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