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庄这一段儿往药房里坐诊去了,时常还得往外城甚至近郊出诊,还是等两日先看症状有无缓解吧,要只是中了暑气,歇一晚就恢复了犯不着巴巴的把他喊回来。”
说着话春归便坐起来:“瞧,跟四婶儿说了一歇话,我已然觉得舒畅多了。”
四夫人笑道:“就是如此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犯恶心,才不像是中了暑气的症状呢,春儿,我看你这回多半就是有喜了。”
春归见四夫人言之凿凿,但她着实对自己不抱多大期望,所以压根就没有告诉兰庭的想法,这晚上只问致仕能否大功告成的事:“听四叔父那样说,恐怕皇上还真是不答应迳勿致仕了,待明日沈阁老也来拦阻,难道迳勿也能像今晚跟四叔父说话时一样坚决?”
“唐潼之被处决,就算不再坚持此时讨伐后金,皇上是一定会另择相臣平衡内阁,咱们与沈学士府交好,沈阁老又为首辅,我若留在内阁,实则难以达到平衡之势,所以皇上虽说有挽留之意,多半也就是作作样子罢了,沈阁老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也确然担心皇上仍会坚持讨伐后金,只要我将皇上态度已经转改的话告知沈阁老,沈阁老应当就会彻悟,此时若再坚持挽留我,反而可能触及龙之逆鳞,内阁让一步,才对事态更加有利。”
春归听兰庭说得头头是道,也就放了心:“那咱们可就说定了,先往南康去拜望阿爹,再登三清山,说不定真能与广野君和三叔偶遇,便正好结伴。”
这计划得让人向往,兰庭也的确说服了沈阁老不再强留他在朝堂,哪知道这天夫妻两个都已向易夫人辞行了,还没离开晋国公府呢,太师府的大总管便急吼吼地赶到,禀报一件天大的事:“大爷快些回府吧,皇上率大皇子及内阁诸阁老亲临。”
兰庭终于是愕然,完全猜不透皇帝陛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太师府可不是息生馆,兰庭不敢再把皇上当无涯客对待,将九五之尊晾在自家不管不顾,赶紧携同春归回府,却见太师府门前不少闻讯而来的百姓,已经在宫卫和太监的维持下围了数圈,都等着天子起驾回宫时能够三跪九叩大礼参拜呢,人群中甚至还站着个一身喜袍的新郎倌,估计是迎亲途中恰逢圣驾金銮,也顾不上娶媳妇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能够目睹龙颜着实大不容易。
兰庭刚一下马,就听百姓一阵欢呼,都在庆幸先行见到了名震京华的赵阁部。
便是远离朝堂,不通军政,但百姓们也都明白皇上驾临太师府绝对不是为了问罪,那必定就是加恩礼遇了,尽都在感叹赵太师在世时赵门已然荣耀无比,而今赵太师的长孙年不及而立,身居相位不说竟能赢得天子如此隆宠,轩翥堂无疑将为国朝建立以来的第一高门。
兰庭自己都觉得恐怕周身都已笼罩耀眼的光环,无奈地与春归对视一眼。
君心难测,谁曾想皇帝竟然会闹出这大动静来,致仕一事恐怕是得“功败垂成”了。
此时就连二叔祖母等等女眷,都已赶来轩翥堂前,不过自然不会进入大堂,于阶下右侧屏声肃立,春归是来不及更换命妇品服了,也肃立在沈夫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