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不远处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那刺目的鲜红落在闻歌的眼里从未如此的顺眼。她看清了车牌,正是小叔平常开的那辆车!
就在这一瞬,那红灯倏然跳转,那停下来的车辆缓缓的,缓缓地又往前驶去。
那瞬间涌出的委屈和疲惫感,让她有那么一刻,几乎要停下了脚步。可看着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车辆,又不甘心要这样和他擦肩而过。
她跃过斑马线,跑向另一条街口,身后是一串清脆的自行车的铃铛声。那树叶在风中摇曳着,抖落的树叶落在她的身上,轻轻的一碰,便被她的冲势一下震开。
天色已经阴沉得像是入了夜,乌云压顶,那压迫的气息再度涌来。似乎是有雷声响起,不真切,隐隐约约的。
“小叔!”眼看着车离她越来越远,闻歌的脚步也因为体力的原因缓缓慢了下来。她站在马路边,看着渐渐远去的温少远,无力地蹲下来,捂着脸,失声大哭。
双腿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微微颤抖着,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柏油马路上。把脸埋进双膝里,哭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心口像是堵住了一块巨石,上不去下不来,哽得她胸口巨痛,却没有一丝办法。
身旁是偶尔经过的汽车引擎声,她却没有一丝害怕,坐在还微微有些发烫的马路上,渐渐哭出了声音。
“起来。”冷硬,又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闻歌心下一凛,小叔!还未抬起头,已经被人用力地扣住双手的手腕一把拉了起来。毫无怜惜地直接拉到了路边,温少远低头看着哭得乱七八糟的闻歌,一瞬间都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刚舒了一口气,又皱起眉头,抿着唇,生硬地抬起袖子给她擦脸。盛怒之中,哪有心思对她轻柔一点。再柔软的衣料这样不控制力道地擦在脸上,都会有粗糙的痛感。
闻歌还没缓过来,连激动兴奋的心情都来不及有。这会被他这样恶狠狠地擦着脸,察觉到他周身强烈的怒气值,连头都不敢抬。可哭了那么久,他的袖子擦上去,又疼又难受。偏偏这会完全不敢吱声,就只会继续哭。
温少远的耐心终于耗尽,沉下脸,语气更是毫不掩饰的斥责:“只会哭了?给我收回去。”
闻歌慌忙抬起头,见他脸上还未收回去的柔和和放松,刚提起的心顿时放了回去。她擦了擦脸,犹带了几分哭腔,哽咽着:“我不哭了。”
这么说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么熟悉的一张脸,两个多月来,在他回忆里走走停停了那么多次。这会哭得这么惨,他再有脾气此刻也被她浇灭了个彻底。到底是摆在心上的人,这会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这么想着,硬摆上来吓唬她的脸色顿时挂不住了。他轻舒了眉头,颇为头疼地看着她,开口时,声音都哑了:“离家出走?你是长脾气了?”
闻歌继续当哑巴,眼眶红红,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
天色已经如浓墨,正无边无际地蔓延着。天际的尽头黑压压的,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温少远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狠狠瞪了她一眼,拎着她上车。
刚才他开出一段距离后,隐约听见闻歌叫他。透过后视镜看出去时,又没看到人。一直快到前面的路口,何兴打来电话……
花瓶碎了,人还好,摔了一下但没受伤。
虽然没有一个字和闻歌有关,可他也知道,她来了,就在他的身边。
所以他临时调头回来,在看见坐在路边的闻歌时,所有的脾气在刹那间散尽。
幸好,她在这里,完好无事。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风越来越大,那墨色沉沉地压下来,整个a市都笼罩在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没有阳光,就连路灯都因为时间未到而未点亮。城市像是晕染了墨汁,那黑色席卷着,快速地蔓延了整片天空,再辨不清日色。
雷声轰隆响起,远在云层之上,却震耳欲聋。紧接着,便是一道闪电破空而来,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劈开了整片天空。
大雨,磅礴而来,遮天蔽日。
屋内只亮着一盏暖橘色的台灯,映着瞬间被雨水打湿,朦胧一片的窗户,竟透出几分斑驳的光影。
闻歌听着雷声,看着只有水珠浇筑划过的窗户,踢开鞋子,蒙头爬上了床,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被窝里。
神情,是说不出的懊恼。
刚才回到盛远酒店,温少远并没有直接把她带到徐丽青的面前。反而是让何兴现在隔壁开了一间房,了解了一下这次“离家出走”的真实情况。
相比较而言,温少远对闻歌的信任远比对徐丽青的要多。
但这样的发现,在闻歌知道自己刚才那一错手,不知轻重地推了徐丽青一把,险先让她受伤之后,并没有一丝欣喜。
对于徐丽青,闻歌无疑是愧疚的,徐丽青对她并非不好,甚至她是真的在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用心培养。但是加诸在她身上的压力和枷锁,让她喘不过气。明知道不应该,还是用一种近乎“背叛”的方式,逃离她的掌控。
是的,在她的眼里,就是掌控。她安排好她以后要待在哪个城市,安排她上哪所学校,安排她该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又不该和谁再有来往。
是啊,她有这样的条件和资源,自己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要知道两年前,她还无亲无故,寄人篱下,一无所有,为了省下一笔学费还被表舅妈关在房间里。
可这些,不是她想要的,被强加在身上,变成了重压,几乎要压垮她的神经。而擅作主张替她安排在n市上高中无疑是最后一座大山,她无力反抗,只能逃离……
可现在,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徐丽青,甚至,无法面对。
办公室。
窗外是雷电交加的大雨,那不时响起的雷声就像在头顶轰鸣,嗡鸣不断。
屋内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气氛压抑又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丽青轻叹了口气,双眸低垂,有些失望又有些失落地看着温少远:“我拿她没有办法。”
温少远抬眸,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弯唇:“是闻歌不懂事让你操心了。”
徐丽青重重地靠向身后的沙发,眉头紧皱,显然是对眼下这种僵持的窘况非常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