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宿将,也知道一军将领的脾性对士卒的影响有多大。我那三伯是个直脾气,勇猛过人,但就是个牛脾气。一旦犟劲上来了,谁劝都没有用!”
“所以……你是猜测那哨岗上的海盗将褚家老三的脾气莫的清清楚楚,然而能有这般的认识,除了相熟的人外,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是的。”褚成元一直都疑心这一点,一个小哨岗竟然抵抗住了褚家装备精良的水师,这定然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进攻计划,早就做了准备!
“可是……三伯已经去了,当日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我也曾问过当时三伯船上的士卒,可那些个士卒们只说是将军让他们不断进攻,别的也不知道了。留在三伯身边的副手是我五叔家的两位表弟,奈何也没救活。”
聂冬叹了一声:“也就是说所有知情的人都死了。”
褚成元点头:“我二弟虽然败了,但当时在他手上的三艘海船并没有丢,所带将士伤亡极小,只有十几人因撤退时没看清地势不慎跌入海中被海水卷走。”
如果褚家老三还活着,这个主要责任肯定是他背,哪怕是褚家老五的那两个小的有一个还在,这责任都不会全压在褚成沛身上。可现在却是当日判清形势,下达正确的撤退命令,带着大半水师成功退回的褚成沛成了众矢之的。
“海船造来不易,那一仗丢了两条海船,死了四百人,主帅阵亡,副将阵亡良人,然而更重要的是军心一落千丈。海盗却是士气高涨,没过几天,就开始骚扰海岸各县,水师疲敝奔命,连败三场,彻底不愿再战了。禁海五里,回迁渔民,以求这样困死海盗。”
“没有人再主战了?”
“这种时候,还有人会去出海吗?主战的都被骂成了疯子。”褚成元模仿着军中人说道,抬手虚指着空气中的褚成沛:“如果不是那个姓褚的野心太大,我们池安水师哪里会落得如此下场!”
“褚家镇守池安百年,竟然一小儿让褚家背负如此耻辱!不杀不得已平民愤!”
“他毕竟还年少,年少轻狂也是人之常情。褚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就算拿他的命去填,老三他们几个会活过来吗?!”
“这话是谁说的?”聂冬立刻问道。
“二伯。”
“褚峰的父亲?”
“正是。”
“他倒是说了句人话。”
“毕竟是亲二伯。”褚成元笑道,“我二弟从水师大营离开后,私下也曾对父亲说,若他离开,希望由褚峰来继承这个位置。”
“呵……”聂冬冷笑。想到今天大营中,褚峰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博陵侯找褚庆涛喝酒的确是荒唐,但他一个无爵的小辈,那种场合有他说朝廷列侯不是的份么。
列侯,在这个帝国的地位顺数第三,上面两个分别是皇帝和诸侯王。且不说博陵侯的爵位,仅他和褚家人的亲戚关系,和自身在军中的地位,一个小辈敢当指着鼻子骂他老糊涂,这胆子也是够肥的。哪怕是年前他被陈睿下旨训斥,那旨意到了最后也还有几丝安慰的意思。褚峰的架子倒是摆的比皇帝还要足。
“如果三年前那场海战真的有人存心将分兵的事泄露出去,那肯定也是水师中的人。那场战败后,禁海派赢得了上峰,所以那些人的嫌疑最大。”聂冬道,“而现在褚峰得的好处显而易见,也许是褚正荣为了他儿子,故意陷害的褚成沛呢。”
这样的猜测,为官多年的褚庆涛怎么会想不到。
“不瞒舅舅,不仅是我,就连父亲也这样想过。然而这一切都是猜测,父亲说也许是有人想要挑拨我们与二伯之间的关系呢?毕竟褚家人这么多,和我们血脉最近的也就是二伯一家了。”
褚正荣与褚庆涛乃一母同胞兄弟,三年前的那场失利,褚正荣极力保全褚成沛,由于他的出面,众人施给褚庆涛的压力也小了不少。当时已经有人要上折子逼褚庆涛请辞郡尉之职。
“如果真是二伯,当时父亲退下来后,二伯理所当然的成为池安郡尉,再将褚峰安排进水师之中不必通过父亲要更简单吗?”褚成元道,“可二伯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力保父亲。可以说,我们欠了二伯两份情。当年舅舅不在,您是没有亲眼看见,那些族人几乎是天天逼着父亲请辞,逼着二弟自戕谢罪,二伯也挨了不少骂。而且二伯并不是主张一味的禁海,他没有主战或是禁海,当年他只是说就算主战,也不能带走全部兵力,还是留兵力守卫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