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钟也是憋着气, 但也恪守着下官对上官的尊重,此刻微微欠身,恭敬道:“郡守大人所所不知, 那五县内均有水井干枯,而去年郡守下令各县建造水车,时至今日,这五县依旧没有建起,下官前去一问,竟以坏了风水这等理由来搪塞……”
霍文钟噼里啪啦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那五县的见闻全说了。尤其是用风水一事来敷衍,霍文钟当场都想将那个县令的头给拧下来!
阿弥陀佛,亏得霍文钟的武力值基本是负的,为人也素来和气。若是聂冬听到了,肯定依照老侯爷的性格直接套鞭子,让侍卫按着那县令抽!
“……等种子分到分到农户手上,好种连三成都没有!”
霍文钟不由提高了音量。贪一点,换一点,没事儿,霍文钟知道水清则无鱼,若是发下去的有个六成,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些县官竟然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小民留啊。
“县令乃是父母官,朝廷素来重视春耕,他们如此玩忽职守,大人还指望他们能够继续做好春耕一事吗?还不如尽快撤掉,让县内副官顶上。”
“放肆!”陶广志终于忍不住训斥了一声,“更换一地官吏,岂是你能插嘴的!”
霍文钟自知失言,不由道:“下官失礼了。”
“哼!本郡见你那神情,可不觉得自己失礼啊。”陶广志甩袖,神色不悦,“说到底,那些种子还是发下去了,各地官府并未短了百姓种子。仅仅是为了一些种子,你就当众训斥一地父母官,朝廷威严何在?!至于水车之事,本郡也已知晓,风水之事事关重大,县令们所言也并非搪塞,的确有小民阻碍不许动土。”
说着,扫了一眼霍文钟,哎,还是太年轻,不懂事啊。
陶广志摇摇头,叹道:“你在前面训斥的爽快了,本郡还要替你擦屁股,想办法去稳定一县民心!副手顶上?说的容易!各地县令都是吏部百般考察后,才得以上任。本郡身为郡守,要替换一地县令,也得考虑再三!”
“可是……”霍文钟还要争辩,陶广志已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听了。
霍文钟心中长叹,郡守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他要的就是一个全郡太平之景,以好入京述职。
“大郎啊……”陶广志语重心长道,“你已是侯府世子了,本郡还没来得及恭贺你。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凡事还是要多多思量。”
霍文钟垂眸,抬手一礼:“是。”
“时候不早了,我也不多留你。”说罢,陶广志手里端起了茶杯。霍文钟见状,自讨了个没趣,也没再郡内多留,套了马车,直接赶回博陵了。
看着他的背影,陶广志就一阵头疼。自从去年找博陵县借盐后,博陵侯就对展露了若有若无的敌意。陶广志安慰是自己想多了,如今霍文钟不分轻重缓急地训斥五地县令,这肯定也是博陵侯示意!
“霍南鹏,枉你还是前卫尉,心胸竟如此狭小!”陶广志狠狠拍着书桌,“你拆我的台,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以前柴府找拉拢他,他不屑一顾,并不想搀和到丞相府与博陵侯之间的纠葛中。
毕竟他是陈睿提拔上来的。
但近来博陵侯在皇上面前取得不少欢心。陶广志隐隐有些担心了,他能坐到易阳郡守的位置,就是因为陶家与易阳的世家们没有多少纠葛,皇上可以放心让他来监视那些权贵世家,其中的重点对象便是博陵侯。
如果博陵侯取信了皇上,那么他这个郡守的位置还能牢靠吗?如今霍文钟来了这一手,陶广志觉得自己也应该对柴府释放一些善意了。
博陵侯贩私盐虽然隐秘,但池安褚家与霍家本就带着姻亲,池安那就是个盐库,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褚家肯定与霍氏一族有来往。这一点,皇上可能知道,但皇上恐怕不知这其中数量之庞大。太后的亲姐姐赵国夫人嫁给了池安郡尉褚庆涛。如果……真的能够拿到博陵侯与褚家之间有大量的私盐交易的证据,恐怕最后连宫里的太后,都会不安吧。
陶广志眼里露出精光霍南鹏,你让本郡不好过,本郡就抽你的筋,扒你的骨!
霍文钟垂头丧气地回到侯府,却发现府里一片喜气洋洋,来往的仆人丫鬟见到他,也是露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