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瞥了眼憋屈的青年,楚勤奋失笑摇摇头,把手里最后几张清单比对完成,拿起小姑娘送来的小册子仔细翻看。
“没想到所有人都分完田,居然还有这么多空余荒地,这要是开垦出来,可都是上好的良田啊。”
一目十行看完小册子,楚勤奋感慨呢喃。
“地是好地,但都是老爷们的,不签卖身契,他们宁愿抛荒都不给泥腿子种!”
青年咧咧嘴,讥讽笑道。
看了眼这个和自己一样出身贫苦家庭的青年,楚勤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这些地落到我们手里了,自然要发挥出它的最大价值,可惜,人还是太少了!”
听到他这话,青年神情一阵恍忽。
“我以前以为是人太多,所以大家才吃不饱饭,现在……”
瞄了眼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粮食财物,青年眼神暗然的叹了口气。
“可没想到,居然是人太少,如果人真的如此宝贵,为什么我爹娘还会饿死呢?”
“因为以前那些畜生没有把我们当人看,他们觉得我们就是地里面的杂草,死绝了也无所谓,反正过个几年又会重新长出来。”
“所以,他们会毫无心理负担的剥削压榨,不惜抢走我们最后一口活命的粮食……”
“毕竟,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杂草,你会在意杂草会不会饿么?”
楚勤奋平静的低语,微笑着看了青年一眼。
良久的沉默后,楚勤奋悠悠望向天际,童眸中仿佛倒影着某个明亮的光源,熠熠生辉。
“只有武安君,只有武安君才会一视同仁,把我们从地狱里拉出来,赐予我们新的生命,终有一天,我要为他献出生命!”
“我也愿为武安君献出生命!”
听到楚勤奋的话,青年不甘示弱的拍拍胸膛。
“哈哈哈,等你有资格加入龙再说吧!菜鸟!”
指着自己佩戴龙徽的胸口,楚勤奋揉了揉青年的脑袋,调侃笑骂。
满脸羡慕的青年挣脱魔爪,不甘的滴咕:“有什么了不起,我已经通过笔试了,只要这次表现好,我就能写申请。”
“那你可要好好表现,独当一面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啊?什么意思啊?”
楚勤奋笑了笑,看着小镇外川流不息的人群车队,神秘低语。
“你没发现自从龙卫组织起来后,正规军正在加速撤离吗?”
“我们在地方上的根基已经夯实,不会再出现大的动乱,下一步就是我们这些正式干部回归,把基层的治理工作交给你们这些预备人员。”
“这是对你们的考验,也是对你们的历练,工作做得好,估计很快就能成为龙的正式成员。”
“工作要是做得不好,甚至犯了错误,那恐怕这辈子都很难再有大作为了。”
听到他这话,青年缓缓瞪大眼睛,又是兴奋又是不安。
“楚队你们要走?去哪儿啊?”
“当然是有新的战场在等着我们,你该不会觉得武安君只掌控一个临波县就满足了吧?”
似笑非笑的拍拍青年肩膀,楚勤奋意味深长的叮嘱道。
“好好干,千万别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蒙了心智,这次估计会有很多人经受不住考验,但只要经受住了,肯定会被重用,未来大有可为!”
捏了捏青年的肩膀,楚勤奋松开手,目光移向那小山般的金银珠宝。
都是穷苦家庭出身的孩子,有多少人能守着这么多宝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不伸手呢?
他们也许并不是因为贪婪,只是……穷怕了……
毕竟,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也许只要一袋米,就能救下他们最爱的人啊……
那种对物质贵乏的恐惧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灵魂里,就算楚勤奋自己,也是用了大毅力才压下这种心理层面的黑洞,斩断了永无餍足的魔鬼。
因为他知道,这种对物质贵乏的恐惧不安是永远也填不满的,就像无间地狱里的恶鬼,无论怎么吃都只能获得短暂的幸福满足,很快又会陷入更加巨大的不安与饥饿中。
…………………………
“君上,您要的税务改革试行规章已经出来了,请过目。”
将一份文件放到赵胤舜面前,周柔站在他身侧轻声汇报道。
“根据您的要求,我们废除了国家和地方官府的六七十种杂税,只保留了商业税、农业税、关税、所得税等几项税种。”
“具体的税率也许还需要细微调整,但目前的方案已经能极大减轻领地内民众的赋税压力了。”
一边听着周柔的汇报,一边翻看着文件,赵胤舜不由得暗暗点头。
原本的地方官员都是出身世家豪门,会专门制定各种苛捐杂税。
不过这些苛捐杂税可是相当“公平”的,地主豪绅肯定带头缴纳,百姓没办法,只能受尽盘剥。
最夸张的时候,老百姓一年产的粮食要缴纳七八成,剩下的一点余粮甚至不够湖口!
原本自由的农民因为负担加重,哪怕没有天灾人祸,最后也只能被逼贱卖土地,然后地主士绅以极低的价格购买,完成土地兼并。
当然,事成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毕竟当官的都是自家人,有一万种办法悄悄“退税”。
五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赵胤舜看完文件,闭目沉吟数秒,缓缓睁开眼睛。
“可以,先发下去试行一段时间吧,根据反馈再做调整,对了,税务部门已经全部换成我们的人了吗?”
“是的,以龙的干部为骨架,填充了大量的预备人员,保证您的意志能被坚定的执行下去。”
“嗯,那就这样吧。”
摆摆手,周柔恭恭敬敬的退下去,很快一个魁梧壮汉又走了进来。
“君上,除了镇守交通要道的四个千人队,苍蛟师已经全部归队。”
“很好,这次行动辛苦你们了,伤亡如何?”
“伤亡十余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都是一些负隅顽抗的武夫造成的,这些家伙真是脑子有病,宁愿死都不投降……”
下意识的抱怨了两句,忽然想起来什么,汤鸿达心头一紧,瞄了眼似笑非笑的白衣少年。
“君上,我不是说您。”
“我知道。”
“…………”
那你为什么笑得这么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