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过,若是将朝他砸来的那些东西收集起来,估计够开一家全京城最气派的杂货铺了。
当晚,宋琅为宋砚以及将士们举办了庆功宴。
宴上,宋砚左一个美人,右一个美人,一会儿去喝左侧美人递过来的酒,一会儿又去吃右侧美人剥开的莲子,和从前纵情声色的模样没什么差别。
冷眼看着,大臣们对他的战功又不禁升起了怀疑。
就晋王这样的,真的能打仗?还打得那么好?怕不是中间存在什么误解吧。
总之,对于没有亲眼见到的事,大臣们还是持怀疑态度居多。
对此,宋砚毫不在意,甚至在故意误导这些人。
宴后,宋砚醉醺醺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宋琅好久没见到爹爹了,还怪想的,就将他留宿在了宫中。
还将他安排进了自己寝宫的侧殿里。
宋琅看着内侍将宋砚搬到床上,给他脱了靴子,自己拧了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和手,又嘱咐内侍要好生照顾父王云云,这才离开。
翌日,宋砚睡到快中午才起来,才洗漱完,换了衣裳,宋琅身边的内侍赵宝金就亲自过来请他:“陛下请您过去一道用膳。”
如今,赵宝金已经不再负责药坊的事了,而是被魏姣调到儿子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不过,魏姣给了他百分之一的股份,对此,赵宝金很是感激,将宋琅照顾得无微不至。
宋砚摇着扇子随赵宝金来到了膳厅,宋琅已经在等着了,见他来了,从椅子上起身,小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欢喜地叫了一声“爹”,拉着他坐在位置上。
魏姣虽然不待见宋砚,但是并没阻断他和琅哥儿的相处,而宋砚丈夫当得不咋地,但作为一个父亲还是比较合格的。
他与这个时代大多数在孩子面前严肃沉默不苟言笑的父亲不同,他很能跟孩子玩儿到一块儿去,也会抽出时间来陪他们进行亲子活动,所以府里的几个孩子都很亲他。
宋琅也不例外。
父子俩亲热地吃了一顿饭,吃饭间宋琅问了不少宋砚在北境杀敌的事情,宋砚便给他讲了起来,说得惊险又刺激,口才比说书先生也不差,听得宋琅小脸兴奋得通红,两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之后,宋砚每隔几天都会进宫一趟,或是带着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或是带着好吃的,宋琅每回都很开心。
这么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来到了永兴元年的八月,因着中秋将近,宫外家家户户都开始为中秋做起了准备,街上热闹得很。
宋砚给宋琅讲了一番宫外的盛况,问他:“想不想跟爹爹出去逛逛?”
他看得出来,宋琅很想去,且这个年纪的孩子玩儿心最重,即便会犹豫一番,最后肯定还是会答应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宋琅虽然有些意动,却坚定地拒绝了:“上午陆太傅布置的一篇文章我还没写,下午还有骑射课,晚上还要练字,就不出去玩儿了。”
在被立为皇太孙之前,宋琅都是在轻松的玩乐中度过的,魏姣并没急着教授他各种知识和技能,而是致力于让他有各种不同的体验。
所以相较于后世的许多孩子而言,宋琅是一个有着满满童年的孩子。
之后他被立为皇太孙,功课一下子接踵而来,不过作为天才儿童,他应付得还算轻松,就是魏姣这个当娘的,总担心他的身心会受到压迫,所以他一旦有空她就会带着他疯玩一阵,将缺失的都尽量弥补回来。
总体而言,宋琅是一个在玩乐上得到了充分满足的孩子,
所以在面对玩乐的诱惑时,他能能够理智地拒绝不合时宜的玩乐。
宋砚眸子闪了闪,摸摸他的脑袋,“那爹爹下次再带你出去玩。”
“好。”
从宫里出来,坐上马车,宋砚手指敲击在桌案上,陷入了沉思。
这一个月多月来,琅哥儿的自律,令他都有些吃惊。让他原本的计划根本无从施展。
如此,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这天,宋砚给宋琅带了一包八珍坊的桂花糕,以及一罐蜜饯。
八珍坊的糕点在整个京城都是有名的,每天天不亮门口就排起了一条长队,所以他家糕点的难买也是出了名的。
越难买人们还就越趋之若鹜了,都以能吃到这家的糕点为荣。
宋琅正看折子看得有些饿了,打算叫人上一些糕点来,可巧宋砚就带了糕点来,他很是高兴地接过来,小手灵活地将绳子解开。
一块块香甜软糯的桂花糕整齐地码在里面,他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好吃。”又拿了一块递给宋砚,“爹你也吃。”
宋砚故意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作势要咬到他的手,逗得宋琅哈哈的笑。
宋砚又打开蜜饯罐子,捏了颗蜜饯喂给他。
宋琅张嘴吃了,两颊鼓鼓囊囊的,模样可爱得紧。
他也捏了颗喂到爹爹嘴边,宋砚摇了摇头,“爹爹不爱吃太甜的,你吃吧。”
宋琅便塞进了自己嘴里。
看他吃得开心的样子,宋砚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挣扎,移开了视线,袖子底下的手暗暗攥成了拳。
琅哥儿,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
这段时间以来,他带给琅哥儿的吃食里,都蕴含着一味药,当然,这种药单独吃了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对身体有好处。
但一旦加入某种药引,它就会成为一味极其猛烈的毒药。
药引也是不具备毒性的,所以他并不担心会被查出来。
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要琅哥儿的命,毕竟这是他的长子,还对他这么亲近,将近七年的父子之情,终究无法被轻易抹杀。
所以,他采取了捧杀的手段,想慢慢将琅哥儿养成一个不思进取、只知玩乐的纨绔皇帝,到时候他再出来运作一番,便可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然而琅哥儿的心性非同一般,这段时间以来,没有一点要走歪路的迹象,而他,无法再等下去了。